“噤声!”
“慎言!”
谭明的话才刚说完,两个急促的声音就不约而同的响起。
楚岳从虚空中一跃而出,满脸复杂的看着他说道,“师兄,有些事你心里清楚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的。”
杜克礼也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这件事干系实在太大,现在异人正在社会上努力宣扬,如果处理不好,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全民恐慌!”
而谭明脸上的笑容依旧轻蔑,顺手将烟头弹飞出去,“所以,这就是你们当年背叛了我的理由。”
沉默。
漫漫长夜,只有呼啸的风声从三人身边掠过。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楚岳才艰难的开口说道,“当年,师兄你的天赋确实惊人的可怕,但对比西方出现的……”
“即便是老师也看不到任何获胜的希望,为了将族群之火延续下去,暂时的妥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听到这番话。
谭明轻轻的摇了摇头。
然后缓缓的站起了身来,目光望向了那片遥不可及的苍茫天际,“所谓的真理,永远掩埋在绝对的实力之中……”
“十五年的苟延残喘,终于让你们明白,再没有真正顶尖的战力诞生,就连S级机甲都快没人能驾驭了吧?”
晚风摇曳,树影阑珊。
站在边上的杜克礼长长的吐出口浊气,“这也是那些人默许你复出的原因。”
“当然,该有的打压同样不会减少,你那个学生所要面对的阻力甚至比你当年还要更重,你确定他能够扛得住?”
这话很快就让谭明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沈云的模样。
嘴角挂起了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猜,他今晚能不能顺利通过执刀人的考验?”
杜克礼跟楚岳两人同时对视了一眼。
分别都在各自的目光中看到了异样的神采。
赤血令。
执刀人。
对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来说根本就算不上是多大的秘密,但放在眼下这个特殊的节骨眼,便难免有些耐人寻味了。
“也好,要是那小子连执刀人第一重考验都过不去,咱们也不用费劲的在这打生打死了。”
半晌后,楚岳率先微微颔首。
其实在沈云接下赤血令开始,他就知道会有这天。
只是没想到执刀人的试炼会来得如此之快。
“呵,格局小了不是?”
“他要是没有绝对的把握,会出现在这里?”
杜克礼轻笑两声。
话虽然这么说是没错,但他的眉宇间还是闪过了一丝意外。
执刀人的试炼向来严酷,致死率曾一度高达九成。
谭明哪里来的自信,沈云那小子就一定能顺利通过?
“我们不如打个赌好了。”
“要是沈云能够成功解开赤血令的第一重封印,那就从蓉城开始率先废除那个狗屁协议。”
顺手把嘴角边的瘀血擦去,谭明戏谑的看向他们两人,“当年你们退缩了,现在可还有下注的胆子?”
夜空萧瑟。
晚风如刀。
楚岳努力张了张嘴,有些话到了口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杜克礼则是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相比谭明,他终究还是差了那么几分破釜沉舟的胆气。
“姓谭的小子,你的赌约老夫应下来了……”
“五日内,你那弟子若能完成极道炼体,老夫便去东倭亲手击毙那头伪神,大夏之变至你蓉城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顺着晚风而来,“但他要是办不到,你应该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平淡的话语里夹杂着令人难以质疑的威严。
楚岳第一个反应过来,“师兄!不可!”
杜克礼也是眉头紧锁的劝道,“局势还远未崩坏到无法挽回的局面,两位大可不必如此极端……”
话没说完,谭明便忽然开始仰天大笑。
“十五年前,你们也是这样说,于是选择了妥协,为我们大夏无数学子套上了重重枷锁。”
“增加武考难度……非大学不可私授武技……废除民间武道协会……拿人命填进地窟……”
“降我民智!削我武道根基!十五年,整整十五年,我们平白损失了多少大夏的热血儿郎?”
气血之力原本已被消耗殆尽。
此刻的谭明却是毫无征兆的爆发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气势。
一字一句,声声铿锵,从他眼角渗出的点点泪珠,在苍茫的夜色中竟是折射出如鲜血般妖冶的颜色,“我泱泱大夏,自三皇五帝始,纵天倾,又何曾被打断过脊梁?”
“守土卫民,无不从流血而成,今异族压境而诸君未闻,请自我始,愿以我血荐轩辕!”
话音落下,原本万里无云的夜空骤起恶风咆哮。
刹那间卷起飞沙走石。
“极,极道宏愿……”
“师兄,师兄你入二品了?”
先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谭明,楚岳随后回过神来不由伏地嚎啕痛哭,“你疯了?入什么极道!许什么宏愿!”
“天底下能人异士那么多,谁要你来逞能?凭什么要你血荐轩辕?我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啊!”
身形将近两米的巨汉,此刻哭的却像是个孩子。
双手紧握,不断用力锤在地面。
砸的方圆数十米都深深凹陷龟裂……
冥冥中,一道玄之又玄的力量隐约浮现,渐渐跟谭明相互纠缠在一起,最终融入到了他的灵魂之中。
血荐轩辕。
极道宏愿,成!
在这股力量的催动下,谭明一步踏出,脑后蓄起的披肩长发在狂风中恣意张狂。
这一日,他的修为更上层楼,正式踏入二品境!
其昂首之姿一如当年,那个踏着无数同阶武者,于蓉城展露无敌的骄傲少年。
“好,既然如此,五日后我们再见分晓。”
良久。
老者叹息的声音传来。
随后便再没了任何动静。
杜克礼神情复杂的看着面前这幕,无数想说的千言万语最终都只化作了一声忧怨的长叹。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错了……
晚风依旧在几人身边呼啸。
楚岳垂足顿胸,肆意发泄着心中的暴虐和不甘。
唯有谭明目光波澜不惊,喃喃的低声道,“臭小子,你可争点气,不要让我这个当老师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