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为什么吗?”夏弥问。
她迎着夕阳而立,橙红色的暖光打在她的脸,美好的像是一副油画。
路鸣泽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等待着回答。
他看得出来,夏弥的神情带了点落寞,这个女孩少有这样孤寂的表情。
她似乎想要倾诉些什么,而天台从来都是分享心事的好去处。
周围寂寥无声,路鸣泽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看着女孩纤细的背影和飞舞的发丝,而女孩正欣赏着夕阳西沉,目光悠远,如同沉寂千年的古老湖泊。
当最后一缕光即将消失时,夏弥开口说:
“小的时候,我生活的地方很静,静的好像连云移动的声音都听得到...”
“那时候我喜欢跑到山坡看日落,等太阳降下去,每家的灯火就会亮起来,像接力一样,一扇扇窗户都会染橘黄色的光...”
“每次看日落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看着太阳被地平线一点一点吃掉,就好像我的童年也被时间慢慢啃掉那样...”
“路老板,你会怀念小时候吗?”
“我小时候很少看夕阳。”路鸣泽沉默了几秒,开口说。
“为什么?”夏弥歪着头问。
“快日落的时候,我都在琴房练琴,那时候房间里没有空调,夏天就会很闷热,只能开着房门练习,其他琴房嘈杂的声音就会传到耳朵里,我很烦躁,手指就会很大力的按琴键...”
“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弹了多久,现在几点了,只有把老师布置的曲子都练完才能回家,从琴房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得很彻底。”
“看来,你的童年也很不幸啊...”
夏弥懒散地趴在护栏,伸手拍了拍路鸣泽的肩,以示安慰、同情、和几分同病相怜。
路鸣泽笑着摇了摇头,侧脸看她:
“小时候的我努力,现在就能跟你站在一起欣赏夕阳了。”
“也对。”夏弥发出咯咯的轻笑。
“你能听我弹琴,我能看你跳舞...怎么样,我小时候是不是很有远见。”路鸣泽说。
“那这么说的话,我小时候也是!”夏弥挑眉笑道,露出嘴边的小虎牙。
路鸣泽看着她的笑脸,点点头,忽然说:
“我在一本书看到过,夕阳是有味道的。当你沉心静气,对着日落用鼻尖缓缓地呼吸,就能闻到夕阳的味道。”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哎,我要试试,呼吸对吧!”
夏弥轻轻地闭双眼,虽然要求里没有提到要闭眼睛,但她觉得这样能让自己更专心,有助于她感知嗅觉下的夕阳。
路鸣泽看向微昂着脑袋,满脸认真的夏弥:
“以前我尝试过,总也闻不到,但是今天我能闻到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回学校的时候并没有预想中重游故地,相见老友的喜悦感。
反而他像是那只迷路的羔羊,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
路鸣泽开始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这里。
自从他觉醒血统后,走在人群中,甚至身处最热闹的街市,都会被这种感觉笼罩,那种孤单羔羊的心事无人倾诉的彷徨。
然而现在,天台只有他和夏弥两个人。
但那种孤独哀伤的感觉消失了,像是孤独的旅人终于在风雨降临之前,看到了旅店前的明灯。
和她在一起,能闻见好闻的,夕阳的味道。
“我也闻到了耶!”
夏弥此时还闭着眼睛,鼻尖轻微地颤动,像是一只蝴蝶悬停在鼻尖,轻轻扇动着翅膀。
趁着她闭眼的机会,路鸣泽将手探向裤兜,拿出一个粉色,系着丝带的小礼盒。
“睁眼吧,看看你的开学礼物。”
路鸣泽说着,将礼盒递至夏弥面前。
“哇哦哇哦!学还有礼物~!”夏弥接过礼盒开心的大叫。
她既兴奋又期待地看了眼路鸣泽,在他的注视下,动作轻柔地打开它。
黑色的丝绒布躺着一个带亮钻的发卡,发卡的基调是墨绿色的,造型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乌龟。
“那天在商场,我看到你多看了它两眼,就买下来了。”路鸣泽说。
“是小乌龟发卡耶!”
夏弥欢呼起来,将发卡拿在手里指给路鸣泽看:
“它很可爱对不对,你看它的样子,呆呆蠢蠢的...”
夏弥说着,忽然轻快的语调低沉了下去。
她抓着护栏,栏杆的阴影投在她柔软的脸,她的眼睛很深,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楚。
“看到它,让我想起了我哥哥。”
“哥哥?”路鸣泽一怔,“我还以为你是独生女。”
“为什么?”夏弥问。
这个问题,路鸣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有什么为什么,就觉得夏弥是被宠爱,被呵护的小公主那类型,父母保护的很好,少女心性很重。
“我还有个哥哥,他是痴呆儿。”夏弥握着小乌龟发卡,语气平静的说,“我们两个是双胞胎,哥哥比我早生6个小时,可是我老不出来,把医生和护士都急死了,他们就忘记照顾哥哥...”
“他呼吸不通,窒息了半个小时,所以就变成了痴呆儿...”
“所以爸爸妈妈总说,哥哥是把机会让给了我,不然他也可以很聪明很优秀...我天生就应该做得比别人都好,因为我那一份里有哥哥的一半...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表扬。”
夏弥侧过脸,眼眸里的光点在无力的闪烁:
“唉,所以啊路老板,我真的很羡慕你,不仅能得到爸爸妈妈的关爱,还有哥哥的关照,你爸爸妈妈会参加每次的家长会吧?”
路鸣泽看着她,点了点头。
家长会这种活动,爸妈是从不肯缺席的,那么抠门的老妈每次去见班主任都会拎些高档礼品,对待班主任向投资人那样慎之又慎。
夏弥趴在栏杆,撅起嘴:
“可我的爸爸妈妈很少参加家长会诶,我从小就是班里第一名,他们都不稀罕,有一次我得了奖兴高采烈地跑回家,家里却一片狼藉,桌椅都倒在地,到处都是纸屑和棉花...”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只好一个人坐在乱糟糟的地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