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睡着了,等到天亮他们才回家,说是哥哥突然犯病了,他在家里乱摔东西,把自己的头往墙撞,爸爸妈妈找了好多人才帮忙把哥哥送到医院,打了镇静针...”
“他们在医院陪了哥哥一整晚,回来后都很累,没有人在乎我为什么睡在地,也没有在乎我得了什么奖。”
夏弥望着远处隐没在黑暗中的地平线,目光发散,像是沉溺在伤心往事的女孩。
“因为这个,你不喜欢你哥哥吗?”路鸣泽轻声问。
“不,我很喜欢他,也许是因为我们共同在妈妈肚子里待过十个月的原因,他很依赖我,会听我的话,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用很傻很笨的方式逗我开心...”
“有一次我生病住院了,哥哥就在家里大吼大叫,直到他在病床看到我没事,才安静下来...”
“不过当时我睡着了,他就拉着我的手嗅了嗅,像是在确认这是妹妹的味道,然后他笑呵呵地把我的手放在脸一遍遍蹭,那种痒痒的感觉把我弄醒了...”
夏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
“我笑他傻,哥哥抱着我的手却很开心的笑着,有的时候我觉得他就像小猫一样,像是你家的很好吃,你会不喜欢很好吃吗?”
“当然不会。”路鸣泽回答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感到喉咙发紧,清了清嗓子,也许是夏弥身散发的悲伤,或许是她讲心事的水平太好,路鸣泽完全沉浸其中,在脑海里构想着小夏弥和她哥哥相处的画面。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哥哥路明非,还有家里那团毛茸茸的很好吃。
他忽然理解,夏弥对他哥哥的感情了,有妹妹对哥哥的关爱,忍让,心疼,也有小女孩对待宠物的嫌弃,随意和放肆,但更多的其实是愧疚。
想必每次夏弥凶完他哥哥自己也会自责很久吧。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啊,而傻兮兮的哥哥又不会在意她的呵斥,永远都是笑呵呵地看着妹妹,即便妹妹的脸比地狱罗刹还凶。
“你哥哥现在还好吗?”路鸣泽问。
“见不到我,他可不高兴了。”夏弥露出小女孩的得意神色,“我是一个人来学的啦,爸爸妈妈带哥哥在帝京看病。”
“所以我会留意街的东西,看见像他的就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夏弥说完歪了歪头,冲路鸣泽吐了个舌头。
路鸣泽站在她背后,为她挡去了侧面出来的风,虽然不知道夏弥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起家里的事,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每个人都有些事是要藏在心里的对吧?等有一天遇到合适的机会,合适的人就会说给他们听。
当然回忆也有被遗忘的时候,人的记忆很靠不住,就像一块容易被消磁的破硬盘...过去的事就像是画在沙地的画,时间流逝,记忆模糊,最后化成黄沙一片,再也无法分辨。
“需要我帮你别吗?”沉默片刻,路鸣泽开口问。
他指了指小乌龟发卡。
“好呀,就别在左边侧面哦。”夏弥十分乐意地点点头。
路鸣泽很肯定夏弥想要这枚发卡,从她第一眼看到开始,发卡就会长久的留在她的记忆中。
但她一定不会亲自买,自己买的话,就好像承认了对哥哥的思念,情绪来得往往会更加深刻。
但是如果当礼物接受的话,她的心里就会好受很多,想念的情绪被收礼物的喜悦分摊掉一些,同时又满足了获取的欲望。
路鸣泽接过发卡,发卡还有夏弥温热的体温。
他动作轻柔地穿过她柔顺的发丝,凑得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味,夏弥的洗发水很好闻。
啪嗒一声脆响。
手中的发卡卡扣贴合,一只憨厚讨喜的小乌龟趴在了夏弥的脑袋。
“很好看,还挺闪的。”路鸣泽退开半步,以欣赏的眼光打量夏弥。
“那可是路老板送的礼物嘛!”
夏弥摸了摸小乌龟发卡的位置,开心的晃晃脑袋:
“开学真好,还能收到礼物,我想一辈子都开学!”
“想收礼物不用开学。”路鸣泽无奈笑了,“不是还有1个月就要过生日了吗,到时候你会收到很多礼物的,不止我还有师兄他们。”
“可是过生日又要老一岁哎,等哪次我变年轻了你们再给我过吧。”
“......”
在8月的最后一天,路鸣泽和夏弥站在天台看日落。
他们聊了许久,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让人很想把时间暂停在这一刻,地球不再转动,太阳不再燃烧,黑夜包裹着大地,人们在暗中相互慰藉,拥抱是永恒的。
......
暮色昏暗,将夏弥送回家中,路鸣泽径直拐去了市立图书馆。
刚才他在天台远眺四处的风景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记得在几年后,距南风市百公里外的新建区大塘萍乡观西村,曾发生过一件大事!
当时可谓是轰动市民和媒体,不少专家和学者专门从帝都前来勘探研究。
根据墓内出土的文物古籍,才最终确定,发现的是一座西汉列侯等级的墓葬,墓主人为海昏侯刘贺。
要知道在西汉时期,列侯是王以下的最高爵位,不仅粮食待遇从优,还拥有自己的封地,一般只有皇亲国戚或有大功劳的臣子才有可能被封侯。
既然已经确定种花家的历史有龙参与的痕迹,甚至不乏有屠龙世家的存在,眼下海昏侯墓离自己最近,等一个稍长的假期路鸣泽就能前去求证。
目前的时间点,墓葬还处于被掩埋的状态,他有机会接触最原始的风貌和资料。
至于他能否找到墓葬,或者找到了能在里面发现点什么,那就要看老祖宗给自己留下了什么。
来到3楼,按照镖师找到汉朝史书的分区,路鸣泽弯下腰,先从书架抽了班固的《汉书·卷八·宣帝纪第八》和司马光的《资治通鉴》。
他拿着两本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开始翻看。
晚在图书馆自习的人明显比白天少,此时只有几人分散坐着,路鸣泽翻动手中的书页,哗啦声就显得十分突出。
他耐心地捧着史册静静察看,视线所过之处的信息一一汇入了脑海。
然而令人沮丧的是,史书关于刘贺此人的记载,寥寥无几。
路鸣泽坐在位置,静静沉思了一会儿,又踱步回了历史分类,重新在书架逐一寻找。
当他的目光滑过一本书时,突然一顿。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