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西餐饭店里。
中西结合的装潢,漆木桌椅整齐排列。琥珀色的墙砖,金灿灿的吊顶丛灯,发亮的地板上,西装革履的侍者站在一旁。
中央舞台,舞女跳着芭蕾,飞起的裙摆之下接受着众人火辣辣的目光。
“你的人,我不要了。”
张洪山看着舞台,弹了弹烟灰。
“有更好的?”
一旁的老人长眉浓须,满脸皱纹,他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你告诉他代价了?”
张洪山不说话,只是埋头抽着烟。
“我可警告你,”老人转头看着张洪山,“最后一场是我上,必须我赢,说好的。”
老人起身,在一众随从的护送下离开。
……
“你给我下来!”
刘通舟提杆开门出来倒尿壶,发现了月色下爬杆上楼的陈鸣。
“哟掌柜的,真巧。”
既然已经被发现,陈鸣顺着杆子滑溜下来,大大方方地走到面前。
“怎么去这么久?满身酒味,”刘通舟狐疑地盯着陈鸣,“不会去哪里鬼混了吧?”
“哪儿能啊,张洪生请我喝酒喝晚了,我怕打扰你。”陈鸣从怀里掏出钱来,塞到刘通舟手里,便直身上楼了。
“十块大洋,我这一两个月可能都没空倒茶了,您担待着点。”
刘通舟握着手里的钱,有些呆愣。
……
贫民窟,后院。
年轻人赤着上身,汗水贴着脊背的沟壑滑落。
他手握双刀,挥砍着面前的木制刀桩,刀刃划破空气,发出虎啸狮吼的声势,在刀桩的横刃上擦出火花。
式式如风,招招逼人,木桩仿佛变成了一个玩具,旋转变向都在年轻人的掌控之中。
“啪”的一声,刀架上的一支木棍难以承受如此猛烈的攻势,齐根而断,掉在了地上。
年轻人转身走开,拿起毛巾擦拭汗水,有些白皙的皮肤上未见血管和肌肉凸显,却好像蕴含了无穷的爆发力,一招一式夺人性命。
病虎!
这是张洪山的评价。
他握刀的左手好像不似往常绵弱,只是体力依然有些不支。
站在一旁的张洪山忍不住感叹,三天前跟他势均力敌甚至稍有弱之的陈鸣,在面对练刀桩时,起初尚有生涩,后来越砍越流畅,好像是木桩配合他起舞一般。
若是现在拼刀,自己十有八九会陷入下风吧。
“明天就是第一场了。”
“八卦刀?”
陈明知道这里已经不再像十年前一般流行揉刀的玩法了。
自从以前有个人来过之后,各行各派都开始发展自己的绝学,对亲传的弟子倾囊相授,以维持自己武馆地位的同时,保证武功不会失传断代。
“你准备好了吗?”
陈鸣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掌心。
自己来到这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开始了!
……
井尚街,租界地,大大小小的武馆云集所在。
看热闹的人们早早趴在大门前,脚夫走访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前几天才有一个人被打趴下,今天又来了一个!
门内,露天小院,干净得不见一丝灰尘。
各个武会元老坐在四周,面前放着纸笔。
院子中央,两个年轻人相对而立,身体上下,手腕、胸口、腰腹和脖颈上佩戴了护具。
韩城看着陈鸣,有些不屑:“南派小刀?前几天我才干掉一个玩鞭子的。他以为脖子上的护具有用,结果我一刀扎到了他的下颈,要不是收着点力……”
“话真多。”陈鸣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比武开始!”
一声令下,韩城率先发动了攻势,刀走不见人行,并步探海的一刀向陈鸣砍来。
说归说,没两把刷子谁能站在这里?
后发而动,镡钩如螯,一前一后死死咬住韩城的刀背。
短刀想要伤人除了抛脱,唯有欺身。
对方架势如虎,陈鸣在防守中静静等待机会。
一刀摇上,虚晃的一记变招骗出对方的白云掠顶,趁着其下无刀掩护的时候,陈鸣左刀反切,提身跨进。
韩城回退,仓促之间刀架有些紊乱,卦步摆扣回脱,但正好被逼近而来的陈鸣找到机会。
右刀从根部扣住卦刀的刀柄,悬腕一翻,四尺的卦刀从韩城的手中挑飞,横扎在院子里的石柱上。
韩城缓过神来,只见一束寒光划开自己中腹的衣裳,一路上前,破扣开衫,顶在自己的喉咙上。
他对上陈鸣幽深似海的眼神,心头冷汗直冒。
三年前他对上一个姓耿的,对方的双刀曾把津门的武馆挑翻天,但不似陈鸣这么闲庭信步。
“结束,咏春-陈鸣胜!”
【恭喜你,击败武馆(1/8)】
【解锁成就“万事开头难”,奖励100浮点】
陈鸣看着周围,没想到第一次的胜利,来得如此轻松。
红布包裹的木槌敲打在白皮大鼓上,胜利的消息伴随着鼓声传向四方。
门外的看客虽屡见不鲜,但还是有些惊叹。
天津这碗水又开始不平静了!
“请少郎明晚恭候大驾,国民饭店!”
在座的元老起身,例行恭贺道。
……
一辆油光黑亮的轿车停在庆芳楼前,过路的行人无不为之侧目。
刘通舟忙不迭地从茶楼里迎出来。
茶楼虽接待过贵客,但车架直驱而来仍是罕见。
“请问,陈少是在这里吗?”
车里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寸头方脸,礼貌平静。
“陈少?”
刘通舟有些不解,这茶楼进进出出,哪里的富贵人家自己是不知道的?
“哦,是我吧。”
在里面忙活的陈鸣听到外面的声响,搁下水壶走出来。
刘通舟傻着眼看着陈鸣就这么一身平装,坐进了车里。
“怎么称呼?”
“袁海。”
“来一根?”
袁海目视着前方,把递来的烟别在耳后。
“从上车起我就想问你,”陈鸣抽着烟看着窗外,“你不是这里人吧?”
“琼州人,北方住久了口音就变了,陈少听不出也正常。”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转过头来,陈鸣的目光灼灼地盯着袁海。
“有影响吗?”袁海一边开车躲避来往的行人,一边说道:“你我的目的并不相冲。”
车辆一路向前,停在了一处大门前。
两根雕纹石柱撑起,石节紧扣,云纹排布。
门下人来人往,无数车辆进进出出。
“小心周雪,她水很深。”
袁海起身为陈鸣拉开车门,两人侧身而过的一瞬间,在他耳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