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栋废弃的老洋房,在九城这块地界,并不多见。
虽说是上世纪的产物,但其考究及其保留价值不高。
几十年前,里面一共有十八名住户。
随着时间的洗礼,可以定义为危楼了。
其中部分原因在于政府机构,并未对其进行及时的修缮。
进了新时代,又讲究街道统一化,早在几年前,便着手准备拆楼建新楼或者绿化。
里面的住户也都纷纷拿了安家费,陆陆续续地搬离了。
只不过,从讨论到下决定,再到红头文件盖章公式,几年也便过去了。
等到政府相关部门去了人,才晓得原来里面一直都还留着一户人家。
老人总归是固执的。
即便那些人举着证件说明来意,也还是强行将人轰了出去。
在听说政府要拆楼时,立马叫来了各种奇葩亲戚。
“老大,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你可是不知道,那些哪叫亲戚呀,简直就是些原始动物。”
站在院外,颜灏挽起两边的袖子,沉着问道,“当时搬迁的合同和搬家费,那老太太都拿了吗?”
“这我问过了,确实拿了,不过当时电脑系统还不普及,纸质文档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
事情棘手,颜灏也猜到了,要不然也不会叫上他们。
美其名曰:法律协调顾问。
说到底,还是帮他们擦屁股的。
“里边多少个亲戚守着?”
“没数,貌似有七八个吧,我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一场混战。”
方天明靠在铁栅栏上,说得起劲,“你说我们一天天地都干的什么活呀,一点都没有个律师样。”
“不想干了?”
“嘿嘿,怎可能?好不容易考上证的。”
烈日炎炎,颜灏庆幸自己提前脱了外套扔在车上,一把扯下领带挂在一旁的铁栏杆上,解开衬衫的头两颗扣子,“天热,小明,去那边的小卖铺买一箱冰饮回来。”
“一箱?”
“准许报销。”
“得嘞。”
领导办事,咱也不敢多说啥,只能贴进去的钱能走报销,方天明表示一切都好说。
找到一处阴凉地,颜灏好好地打量了这处地方,四周已经陆续多了些拆迁的工具,想必这次是非拆不可了。
即便没有他们,去普及知识,以所谓的文法去感化他们。
最终结局,政府也一定会采用武力措施的。
只不过,那样就不好看了。
“老大,给,饮料。”
方天明手里抱着一箱,箱子上还端着一瓶开了口,里面插着吸管,开头处被他咬在嘴里。
颜灏不屑地瞅了眼,便无奈地将眼神挪到大铁门处,“这锁?他们自己装的?”
“可不是嘛,来一次得砸一次,他们也不嫌烦,砸一次买一次。”
“听老王讲,都砸了八九个了。”
颜灏只捡重点的听,给了方天明一个眼神,便默默地靠回墙边。
心领神会,将饮料盒放在地上,环顾四周,连一个好使的家伙什都没有,“老大,没有可以砸的。”
无声地叹息,颜灏越过方天明,从挂在铁栏杆上的领带上取下领带夹。
得亏今天用的领带夹有一面是细长的。
“让开。”
乖乖挪开步子,方天明像个好奇宝宝一般,靠在大铁门上,看着自家老大帅气地单膝下跪。
将细长的尖端插进锁芯,只几下,锁便奇迹般地打开了。
“卧槽!老大,你还会这业务?”
“以防不时之需。”
“了不起!”
没办法,有的时候他也需要干一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
但在方天明眼里,从此又对颜灏多了层仰慕敬佩的方向。
“发什么呆,抱着饮料,走了。”
“老大,等等我!”
好不容易追上颜灏,方天明完全被眼前的阵仗给吓到了,“老大,这是什么阴间玩意?”
前院与住户入口处被一些杂物给堆砌起来,仿佛这地方,出不得也进不得似的。
颜灏没耐心地一脚揣在这些废弃钢材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些人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老大,咋办?”
抬眸望了眼围墙,纵身一跳,双手攀上围墙顶部,借着双臂的力量,攀爬上来,坐稳之后,朝着方天明伸出手来。
本来方天明还在担忧以自己这常年不运动的微胖体质能不能爬得上去时,看到颜灏伸来的友好之手,一脸慰藉,默默将手伸了出去,“老大,就知道你最好了。”
双手刚要接触时,方天明感觉到自己抓到的仅仅是了无,疑惑地抬首看了眼位置。
发现颜灏的手挪了位置,再往上看去,老板的眼神里充满着无语加不耐烦。
颜灏勾了勾四指,“我让你把那箱饮料递给我。”
“哦...”
看着颜灏拎着那箱饮料起身便沿着围墙前行。
墙下的方天明为难且着急地小声叫喊着,“老大!我还在下边呢...我上不去...”
知道为难他这个小胖子了,颜灏蹲下,纵身一跃,安稳地站立在废弃钢材的另一面,临走时嘱咐道,“你就这外边等我,要是我很久没出来,或者受了伤,还能有个人扛我去医院。”
无奈地摆出职业微笑,方天明在颜灏转身之际,暗自喃喃,“又要扛啊......”
上午,他刚扛完老王,一路狂奔的时候,手机摔在地上,还被自己踩了一脚。
看了眼自己日益突出的小肚腩,是时候该注重注重形体了,要不然,扛人的活真不是人干的。
正式进入楼内,颜灏能感觉得到明显的凉意。
突如其来地席卷而来,从袖口、领口硬生生地灌进来。
凉人心肺。
‘咚咚咚’
“您好,有人在吗?”
敲了敲某一间空房子的门,颜灏听到属于自己的声音,在这栋楼里回音回了好几声。
见无人应,颜灏继续壮着胆子往里走着,知道梁老太腿脚不灵便,一定会选择一楼的位置,他也没去别的楼层。
只顺着这条路,一家一户地敲门。
突然头顶感觉一阵风一咻而过,还听到石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刚想抬眸寻望,另一颗石子已经蓄力而发。
颜灏眼疾手快地侧身躲过,定睛一瞧,一十多岁的孩童正站在对面三楼的走廊。
拿起弹弓,准心已是颜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