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
单手接住直射过来的石子,颜灏审视着楼上的小孩,这家人可真是人尽其用,连孩子都能利用上。
“小孩,告诉你家大人,家里来客人了。”
那小孩眼神漠然,仿佛已很熟悉突然来客。
双肩上还背着书包,屁颠屁颠地沿着走廊跑远,不知进了哪间房。
良久,颜灏听到陆陆续续地下楼声。
听声音,还真如同方天明所说,叫来的人还真不少。
颜灏搞不懂,这有什么好坚持的。
之前拿的搬家费,足够那梁老太买上个一居室,剩余的钱也能保她晚年无忧。
这种毫无意义地无效抵抗,在颜灏眼里完全是蚍蜉撼大树。
形形色色的人陆续站在颜灏身前,手里边还顺手拿着家伙什。
缓缓,从人群最后面,走出一位老者,一把端坐在后人给她搬来的椅子上,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年轻人,你也是来收房子的?”
颜灏将拎着的饮料箱放在地上,蹲下身去,一把将其推了过去,“天热,各位降降火。”
遂慢慢起身,后退几步,明显地站在界限以外,掏出自己的证件,“我叫颜灏,不是来收房子的,是来了解情况的。”
“今日上午,我手下的员工从这进来是被抬出去的。”
“讲了半天,原是来找麻烦的!”领头的糙汉一脸的暴脾气,手里握着的木棍带着狠意,“上午确实有个大叔来过,不过!他那头可不是我们可打伤的,是他自己在墙上撞的!”
扶了扶镜框,颜灏显然不相信这番说辞,“哪有人会平白无故自己撞墙?”
“他非要硬闯,我就推了一下。”
糙汉说得风轻云淡,却被颜灏一下抓住痛点,“硬闯?我们有政府机关配备的工作证,是能自由出入这个地方的,何来硬闯?”
“哥,你别跟他瞎扯了,他们都是干律师的,我们扯不过。”一旁的中年妇女拉扯住糙汉,一句话结束辩吵,冲在前头,直明己意,“颜律师是吧,我们是不会搬的,这地方我们从小住到大,哪能说搬就搬?”
“政府给了搬家费的,当初这里所有的住户都签了字盖了章的,这是事实,更改不了,这地方已经不属于你们了。”
颜灏迈进一步,对面不绕圈子,他也懒得绕了,略显焦灼地瞧了眼手表,已经快下午二点了,他怕是赶不上小妮子的毕业典礼了。
“别介,我们可没瞧见什么搬家费,当时我们家压根就没签过这种东西,钱是一分没拿着。”
“对!我们可不能白白地被欺负,即便是政府也不行。”
“要么白纸黑字拿出来给我们瞧瞧,要不然,不搬!死都不搬!”
七嘴八舌的,唯独梁老太心事重重地端坐在椅子上,双手里握着一根陈年的拐杖。
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颜灏算是瞧明白了,三对夫妻,梁老太的两儿一女,外加两个媳妇一个女婿。
外加几个不明所以的小朋友。
默默拿出手机,编辑消息给方天明,让他去相关部分找到当时签署的合同。
“小明,别动!谁让你动了!陌生人给的东西一概不能碰!”
听到熟悉的称呼,颜灏顺势抬头,望向方才朝着自己射石子的小男孩,此刻手里正拿着他买来的冷饮。
气氛貌似缓和了些,颜灏上前几步,“梁小姐,让孩子喝吧,天热,大人遭得住,孩子遭不住,刚放学就过来了吧?你们不该把孩子卷进来的。”
“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有关系吗?奇怪,爱喝你喝去吧!”
愤怒之下,那瓶刚开盖的饮料,被那位梁小姐一把扔到颜灏身上。
洒出来的凉水,溅了颜灏一身,总之白衬衫是没啥用了。
强忍着不适,颜灏只微微抬眸一眼,便恐吓住了梁小姐,导致她缓缓后退至那位糙汉身后,“谁...谁叫你不躲开点的...”
将白衬衫从裤腰带里拽出,颜灏对这家人完全没了耐心,不屑地打量着一众人,“都只是来分羹的,居然这么理直气壮。”
“你们该不会还能分到搬家费的一杯羹吧?”
“这房子是谁的还不清楚呢,别到头来替别人要了钱。”
一番话下来,直接扰乱军心。
梁小姐蹲靠在椅边,“妈,你当时可是跟我们几个说的搬家费有我们的份儿的,可别诓我们。”
说者无意,听者寒心。
摆出一副无理取闹地状态,梁老太想着自己也没几日可活了,“那当然了,妈从小这么疼你们几个,有好事能不先想着你们?你大哥是没这个福气了。”
“人家现在可是移民国外,比我们的福气可好着呢。”二媳妇一开口,全是一股子酸味。
也只有他们这些中等家庭,才会一听说有钱可以分,忙前忙后。
“妈,不是我说您啊,这要真能分到钱就好了,分不到,那我这几天白耗了,丽丽这辅导课都三天没去上了,亏死了都。”
老二一把扯住败家媳妇往里站站,眼神示意她少说两句。
老大看上去是个文明人,还能说几句明白话,从房里摸索出一卷纸来递到颜灏手里,还顺带递了只烟,“颜老弟,你看我们这家人,也是被逼无奈,要不然怎么会想这笔钱的主意呢。”
随意地擦了擦,果汁印迹是怎么都去不掉了,熟练地将烟叼进嘴里,猛地抽上一口,吐出一个浓烈的烟圈,“老哥,即便有这个钱,顶多也就个一百来万,你们三家分,一家能有多少,确定能分得公平吗?”
“我们家孩子要结婚了,女方那边的习俗最低的彩礼也要三十八万,房子交完首付,算是把家都给掏空了,没法子的法子。”
将烟头按熄在墙上,找了处墙角扔下,刚一抬头,那方便吵得激烈。
果然实在纠结公平的事,谁都想多分一点。
可却连钱的影子都还没看到。
贫贱夫妻百事哀,颜灏很感谢自己没拘泥于大都市,起码更能体会到人生百态。
他不喜欢钱,觉得俗不可耐。
但又不得不承认,现在他优渥的生活,都是钱带来的。
他也深知钱的重要性,所以背地里干着一些合法的生意。
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撇开颜姓,离开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