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看看这个!”朱棣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一个蓝色的奏折递给朱瞻基,目光中透着一股杀意。
这时候,朱瞻基清清楚楚地看见,皇帝的脸上不再有那种慈祥的愉快的表情了,变得那么严肃。
朱瞻基点点头,接过奏折,缓缓打开,可第一眼就让他愤恨不已。
“臣,锦衣卫指挥同知,唐斌雄,上奏。顺天府知府张桂荣,与粮商暗中勾结,倒卖赈灾粮食两万石,所得钱财尽数藏于家中密窖,其在赈灾的粥中掺杂大量的泥沙,至使百位流民病故;张之儿子终日领着家中恶仆欺压百姓,巧取豪夺百姓良田数千顷……”
“说,这事怎么处理!”朱棣默默的说道。他的眼睛虎视着,像是要从眼眶里突出来似的。
朱瞻基心中也是十分愤慨,整整两万石粮食,相当于二十六万斤粮食啊,朝廷在顺天府储存的粮食,是为了赈灾所用;这些当官的简直就不是人,为了赚取些许银两,竟然不顾百姓死活,百多条人命啊。
“杀,一个不留!”朱瞻基怒睁着眼说道,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
顿了顿继续说道,“刑部、大理寺、监察院,三司会审,整整两万石粮食的钱财,顺天府知府一人怕是难以吃得下,其背后肯定还隐藏着一些贪官污吏。”
“三司会审,查到谁就抓谁,无论是那些埋没了良知的贪官污吏,还是那些黑了心的无良商人,这一次绝不能姑息养奸。此外,还要昭告天下,追回被贩卖的赈灾粮食。”
“爷爷,孙儿这般处理可行?”朱瞻基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声音沉沉的。
朱棣一边听着,一边捋着像干老玉米须一样的胡子,摇了摇头,随后看向朱瞻基手中的奏折,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语气阴沉沉的,“此案所涉及的贪官污吏一律抄没财产,秋后问斩!其妻女充入教坊司为妓,永不可赎!其家中子孙世代不可参加科举,不得务农,不得务工,不得经商,并入贱籍,世代为奴!监察院、地方官府记录在案!”
说着说着,朱棣冷笑一声,“呵!这些狗东西不就是喜欢贪么,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去做狗。行,朕成全他们,就将他们的子孙十八代全部打入贱籍,让他们的后代世世为奴为妓,连人都算不上,让他们永世不可翻身!”
一个皇朝,有皇帝,有士农工商的不同阶级层次的人,当然也有着最低等的奴。
奴是连乞丐都不如的贱民,奴只要走在大街上,他们脸上那明晃晃的印记,就会让他们遭到所有人的唾骂,侮辱。
在大明,没有人会在乎奴的死活。比方说,奴就算在府衙门口被人打死,地方官也不会立案;因为奴,连进入衙门的资格都没有。
奴,是连狗都不如的群体。
其妻女充入教坊司,那就是官妓了,被充入教坊司的女人,就成了一个供官员发泄欲望的物件。
朱瞻基面露不忍之色。
“你小子是不是觉得爷爷过于残暴不仁了?”朱棣看见朱瞻基在发愣,笑着问道;这笑也是淡淡的,轻云一样,揉在惆怅里。
朱瞻基听到这话,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孙儿不敢!”
“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心不够狠呐。”朱棣苍老的手,搭在朱瞻基的肩膀上,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事情,淡淡的说道,“皇帝,是要给天底下所有老百姓做主的。你要是心不够狠,最终只怕是苦了百姓,还害了你自己!”
“是。孙儿谨记于心,绝不敢忘!”尽管心里仍然对这种残害别人子孙世世代代的做法持中立态度,朱瞻基却也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朱瞻基明白,有些规则只有当你站在最高处,才有资格去改变它;否则,你只能去适应它;自不量力的去对抗,最终也只会被滚滚而来的各方力量所碾碎。
他也清楚知道,对于吏治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像朱棣这样杀气腾腾的马上天子,其手下也还会出现贪官污吏;换了别的所谓仁义之君,那些当官的恐怕会直接爬到皇帝头上作威作福。
明末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朝廷内,党派林立,东林党、浙党、齐党、楚党、昆党、宣党等,相互间攻伐、诬陷、构罪,忙着抢权夺利,压根就不管民生;内阁官员家家都有良田几万亩,门下酒楼布行更是数不胜数。
就没有他们不敢贪污的,几万两的军饷,到了边军将士手中,只有几千两了。一万斤的粮食,到了边军将士手中,还不足千斤,还都是些掺杂了泥沙的劣质粮食。
军心不稳,士气不足。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打的赢努尔哈赤。因此,败仗成了晚明的家常便饭!
“明早,你亲自接见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此案,由你全权督查!”朱棣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也别怪爷爷心狠,你是该好好学学,这人要如何杀,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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