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的亮了。
齐府一大家子人难得的全部聚在一起,齐明甫带好乌纱帽,齐老太太双手颤抖着百般嘱咐。
“你一定要向皇上好好解释,锦儿绝不会杀太后的侄孙女的,你一定要让锦儿平安归来。”
齐元婉也把一双眼睛哭的同核桃似的。
“三姐姐怎么这么惨啊,早知道就不让她进宫了,又染上了怪病又遇到了这样的事,呜呜呜,三姐姐不能被问斩……”
齐元华把齐元婉揽进怀里安慰,苏凝雪也扶着齐老太太。
“祖母,您别担忧,我已经写信回家,今日早朝,我父亲也会替三妹妹求情的。”
齐明甫也是心里如焚,他抖了抖衣袍,想着元锦此时正在天牢中受苦,恨不能自己代她顶罪。
“母亲,我要去早朝了,锦儿必定有冤,儿子一定会尽力说服皇上的,此事复杂,回来再说。”
齐明甫不同以往坐轿上朝,今日特意骑马,快马加鞭的向皇宫赶去。
……
金銮殿。
兵部侍郎孙廉满眼悲切,振振有词。
“陛下,我家妍媞虽比不上公主金枝玉叶,可也是我们家千娇万宠养大的女儿,如今被齐元锦这毒女所害,臣心中实在是不平啊!”
齐明甫屈膝跪下。
“陛下,元锦的确向来顽劣,可作为父亲,最是清楚自己的女儿,她绝不可能为了权势残害其他贵女!臣说句僭越的话,陛下对臣一家向来是万般优待的,元锦从小吃穿不愁,要什么,臣就会给她什么,因此,做不做太子妃,对她来说并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此事一定有隐情!求皇上明察。”
皇帝仿佛十分疲惫的样子。
“齐明甫,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正是你的宠溺和纵容,便让齐元锦目中无人,视他人的性命犹如草芥呢?”
这时,苏凝雪的父亲尚书令苏大人也跪于大殿之前。
“陛下!臣听闻元锦杀人并无直接的目击证人,仅凭一个宫女的证言和一块玉牌并不能证明齐元锦就是杀人凶手,请陛下派人严查!若真是证据确凿,臣等再无二话。”
“苏卿这是要替自己的亲家齐相爷站队了?”
皇帝抬眼,语带威慑。
这朝堂最忌讳暗自结党,尚书令苏大人自然担不起这罪名,深深叩首,微臣不敢。
这时,从众大臣中走出一个青年的身影,身穿武官服制,却颀身秀目,气质温隽。
正是护国公世子周延臣。
“陛下明鉴,杀人是需要动机和理由的,元锦与孙小姐无冤无仇,实在可疑。”
看着连护国公府都掺和进来,皇帝微微蹙起眉头。
这齐明甫,还真是一呼百应。
或许,真的是朕给他的地位太高了?
这时,兵部尚书孙廉反唇相讥。
“谁说齐元锦没有动机?她想当太子妃,嫉妒我家妍媞受太后娘娘喜爱,这便是她的动机!”…
周延臣轻笑。
“孙大人可能是误会了,齐元锦是我表妹,从小也与护国公府常往来,她早就同我阐明心意,说过愿意嫁进我护国公府。而我也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元锦今年一过及笄礼,就上门提亲,她并不心悦太子,又怎会在意谁来做太子妃呢?”
孙廉被他这番言论说的一怔,怒道。
“一派胡言!齐元锦既然心悦于你,又为何要进宫参加太子妃的遴选?!除了她在我家妍媞死前同她见过面,其余所有贵女作业都和公主呆在一起,凶手除了她还能有谁?”
周延臣收起笑容,幽幽的说。
“照孙大人如此说,若是延臣今日想杀您,必须自己只身前去孙府与您见面了?那不知道我护国公府养那么多府兵做什么?身居咱们这样的位置,又不是平头百姓,想杀人,难道还需自己动手不成?”
孙廉气急。
“皇上!他们沆瀣一气,臣说不过他们,可是妍媞之死是事实,齐元锦是唯一可疑之人也是事实,妍媞不能平白无故的这样死啊,请您给妍媞做主啊!”
皇帝一手撑在膝上,审视的看向下面的众人。
“你们左一个孙妍媞,又一个齐元锦,仿佛她们两个的事,就是今日最天大的事,一个个的都想护住自己的亲人。”
“你们可还记得,太后于昨晚驾崩,朕,也是痛失亲人的一个?”
“孙妍媞之死,朕处决齐元锦给孙卿一个交代,是理所应当,可是齐家人时间令他们查明真相,不平白冤了齐元锦,这也是理所应当,那么朕听谁的?”
“太后给了朕答案。”
“你们可知道昨夜太后弥留之际说的什么话?”
“她说,齐元锦必须死”
听到这里,齐明甫身形一僵,通身血液顿时感觉凉了大半。
只听皇帝继续说。
“朕的母亲,近日身子总是不好,因着她在同朕的儿子争执,谁来做太子妃。
孙廉,你们孙氏出了一个太后,一个先孙皇后,现在想要继续让你们孙家女儿当太子妃,这其中的,想要巩固权势,把控朝政之心,朕碍于太后一直不愿点破,但也不满许久了。
所以这一次,朕才会选择无视太后与太子的争执,因为朕的儿子,有权利选择他想要的妻子!”
“可是,百善孝为先,如今太后执念过深,再加上孙妍媞之死的刺激,如今驾鹤仙去,唯一要求就是要朕杀了齐元锦,这个要求,朕不能忽视。”
“齐明甫,齐元锦有杀孙妍媞的嫌疑在先,又有太后懿旨在后,朕,是非杀不可的。
至于你,朕想,你的确这些年日子过的太好过了些,也许真的疏于对内宅,对儿女的管教,你也歇一歇,就先免职,回家思过去吧。”
一瞬间朝堂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这是罢免了齐明甫的丞相之职?
当朝丞相说免就免了??
众人一时间人心惶惶。
可见陛下虽然面上看不出,恐怕对太后之死,也是哀痛非常的吧?
如今,连丞相都能被罢免,谁还敢触他的霉头?
一时之间,朝堂乌泱泱跪倒了一片。
“皇上英明,皇上节哀!”
这八个字,被喊的最为响亮。
齐明甫跪在离皇帝最近的地方,却犹如僵化一般的愣在那里,他缓缓将乌纱帽从头上摘下,似乎有些恍然。
他这丞相,做了将近二十年。
从皇上还是太子之时,一直坐到了今日。
可是现在,他一没贪污,二没受贿,三没草菅人命。
这丞相之位,却说没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