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着恭迎,实际上却是下马威。
空荡荡的轿子里,坐的是王家的威严。
小小的秀娥城里,那个姓王的大人物,并不把新到任的刺史大人放在眼底。
西门青云笑了笑,下了马,走上前来。
“王老爷在哪,既然要请安,不会自己来吗,还是说他四肢残废了,动弹不得了,又或者死了?”
他脸色紧绷,神色肃穆,不怒而威。
目光环顾一周,其他乡绅无不躲避其锋芒,唯有王家的那个侍卫迎面对上。
西门青云本来就不是真的刺史,能证明身份的官印,只不过是在一个妖兽的洞窟里捡到的,想必那位真刺史已经魂归天际,入了轮回。
而李桐离他而去,找徒弟了,西门青云闲来无事,就来此地赴任,体验一下当个父母官的感觉。
没想到一赴任就被刁难了。
西门青云拍了拍轿子前的横木,微微一用劲,整架轿子咔得一声,顿时四分五裂。
“哪怕王老爷自己不能来,难道王家的子孙全部死完了嘛,找个人都那么难?”
西门青云的声音不紧不慢,配合刚刚的举动,压迫感十足。
他看都没看那名侍卫。
转身回去上马,踏着那堆废木头,与采莲一起入了城。
侍卫微微皱眉,紧握的杀人剑器的手不由得攥紧。
嘴角一勾,“这个刺史大人,很年轻啊。”
……
……
两百多岁的年轻的刺史,与他的小师妹一起进入了府邸。
迎接他们的,是一众废拉不堪,站着都歪东倒西的衙役。
衙门的总捕头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把西门青云都给看笑了。
幸好他不是普通人,只是来体验生活的,否则这些饭桶不得把他给气死。
“诸位没睡够吗?要不回去多睡睡?”
西门青云沉声道。
半睡半醒的总捕头立刻惊醒,过百的年纪却还是显得很健壮,他顿时轻咳一声,那些衙役纷纷站好,虽然还是让人不忍直视,但至少瞧起来精神了很多。
采莲忍着笑,跟在西门青云的后头。
怀里还蹿出一个黑色的小猫,嘤嘤婴叫着,在胸前的沟壑里待的很开心,一步也不想挪动的样子。
“哟,这新来的才刺史大人还有个妹妹啊?”
“万一是丫鬟呢?”
“你家丫鬟穿这么好,我猜是娘子吧。”
采莲的耳朵可尖着那,一听这话顿时笑容飞扬。
西门青云却白了白那多话的家伙。
“别乱想,她是本大人的……妹妹!”
他稍稍解释了一下,倒是采莲不满了,嘟囔着小嘴,闷哼一声。
“把衙门里的卷宗都拿给我看看,还有把鸣冤鼓上面的杂草藤蔓给我清理一下。”
“替我本大人做事亏待不了你们,例钱先翻三倍,如何?”
“若是谁敢在本大人眼皮子底下做妖,那就干脆别在这府邸上待着了,我收拾你们轻而易举。”
西门青云道。
虽然开始遇到了麻烦,但西门青云怎么也是一派俊杰,哪怕不彰显超凡之处,以利驱人,也是玩得极好。
一见新来的大人如此慷慨,众人纷纷打起了精神。
该做事的去做事,该忙活的忙活。
不一会儿,一堆地方上的陈年卷宗就堆积在案台之上。
西门青云认真翻阅了一下,看得头大如斗。
“总捕头在此当值多少年了?”
“不妨大人,已有三十年了。”
“那这些卷宗,哪些是冤假错案,你也一清二楚喽?”
总捕头愣了一下,心道这年轻的刺史想干什么,他知道是知道,却也不敢说啊。
毕竟得罪的可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有势力的人。
他一个刺史又不能待一辈子,以后可怎么办?
总捕头轻咳一声,“属下无能,只负责缉拿犯人,其中的原委确实不知。”
“行,那你回家待着吧。”西门青云也不客气,“一问三不知的无用之人,本大人不需要。”
总捕头傻眼了。
但转念一想,这二愣子刺史不久还得亲自找他回来,他可不信没了自己居中协调,这个初来驾到,人生地不熟的年轻人刺史能做得成什么事情。
总捕头就这样被西门青云解了职务,闲在家里。
案上一对卷宗,虽然修行者想看完不要太简单,但要从中分析一个个案情,难度却不小。
可知道一切的总捕头不愿合作,也不能期望其他小鱼小虾。
虽然刚刚抵达秀娥城,西门青云也算看明白了此地的权利架构。
瞧见他在案前发愁,采莲喝着小酒凑了上来。
“咱们又不是真的凡人,只是来体验一下的,干嘛不用点非常之法争辨这些卷宗。”她瞧西门青云愁眉不展的模样。
“那跟作弊有什么区别?不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嘛!”
西门青云犹豫。
“哼,你的坚持可真无聊,一看就是被李桐骗了,他嘴上说不动用法力,结果还不是随便乱来,完全看心情的。”采莲啧啧称道。
西门青云摸了摸下巴,觉得言之有理。
明明是修行者,差不多玩玩角色扮演就行了,真一点法力不用,那绝对蠢货。
“走,咱们去城隍庙!”
西门青云大手一挥,有了决断。
总捕头不过当值三十年,但一个地方的城隍,至少当值百年,知道的更多更全面,有什么冤假错案问他就行了。
费事看什么卷宗啊。
炎明王朝领域下的城池,都设有城隍庙。
与人世间的阳官对应,乃是掌管这一地区阴间事物的阴官。
而出任一地之城隍者,莫不是当地有名望的人物,或是英雄烈士,死后魂魄留驻此地,塑以金身,以香火燃神格,乃是另一种特殊的修行方式。
更与一国之气运绑定。
倘若国灭,那些城隍的修行也会亏损大半,跌了境界还是小事。
魂飞魄散也不罕见。
当西门青云和采莲抵达秀娥城的城隍庙时。
只见城隍庙宇破败凄凉,满目只有断壁残垣,荒草凄凄。
别说香火了,连个正经人影都没有。
倒是破庙里住着一些乞丐,破衣裳浑身邋遢,蓬头垢面,躺在断墙下咒骂着:
“王五郎这个狗杂种,我迟早弄死他!”
“省点力气吧,被王老爷听见了,小心他打断你剩下一条腿!”
“听说咱们这又来了一个刺史大人,拂了王老爷的面子。”
“有什么用,咱们这地方都来好几任刺史了,哪个最后不是都乖乖给王老爷当狗!不当狗的,根本混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