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夜云挂在黑幕上。
安格晃晃悠悠地走着,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不舍,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失落之色。
忽地腹部一阵翻涌,实在是控制不住了,她快步来到一处树下,双手抱捂着肚子,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好半天才有所缓解,遂站起身来,因蹲太久大脑有些缺血缺氧,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她扶着树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以前老爹教她喝酒,让她知道自己的酒量,可没想到如今换了个身体,还没喝到她原本的半量,就难受成这样子,倒是失策了。
缓步走到一亭内,坐在长凳上,倚靠着红漆木栏杆。
四下无人,又是自家宗门内,她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合起眸子打算再缓缓神。
酒精的作用,睡意阑珊。
恍恍惚惚许是觉得不舒服,咳了咳,又重新找了个位置躺着,继续享受她的休息时光,安静的像只绝美的精灵。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安格睫毛轻颤,眼睛却没有睁开,假意咳嗽,一副姐很羸弱的样子。
她算好时机,待脚步声靠近时又咳了咳,坐起身子,葱白的纤手揉了揉眉心,低着眉眼,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停下来的蓝白靴。
来人深邃的眼神透着薄凉,薄唇轻启:
“师尊无事吧?”
安格听到这清冷的声音愣了一瞬,怎么是这厮,她还以为只是普通弟子跟着她,没想到会是琅新。
抬起眼眸看着他清俊的面容,幽幽回道:“无碍。”
两人就这样子对视了好几秒。
他率先打破沉默,出声道:“烈酒不宜多喝,特别是空腹时,日后要注意些才好。”
安格闻言微怔,她可能是在虚洞里流汗太多了,出来总觉得口渴,喝的茶水不够,便多喝了些酒水。
没想到他会关注到她在宴席上只喝了酒。
这是关心她?
还是一语双关?
安格摸不着头脑,心底却有了别的心思,顺着他的话道:“徒儿倒是个细心之人,但愿为师还有日后吧。”
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她散漫地侧着身子,将手肘靠上木栏杆,右手托着腮,抬眼望着飘雪,自言自语感叹一句:
“看看这雪,真美好,要是明年还能见到就好了。”
琅新眸色暗了暗,他一开始是不相信这个人会变好,每次与她相处都是警惕戒备的状态,可她却当真远离他,没有做出任何不妥的动静。
心里想着这一定是她要作妖的前奏。
直至她把自家法器交给他时,他也是持着信疑参半的态度。
今夜悄声离席跟在她身后,捕捉到她那不舍的眼神,再见她那困倦的神色,侧脸清瘦,脸白唇白,像极了将死之人。
一闪而过的恻隐之心,让他眉心微蹙。
琅新阴沉着脸,想起她方才晃晃悠悠的步伐,还是开口道:“我送师尊回去吧。”
安格挑眉,对他说出的话有些意外,暗想着这厮该是对她有所改观了,心底美滋滋,面上还是为人师表的淡定,她转身道:
“我还不能回去。”
琅新与之对视,问:“为何?”
她指了指不远处树下那坨污秽,有些尴尬失笑道:“那,我吐的,我得找把扫帚扫扫先。”
安格站起身,举止得体地挺直腰板,往一房门走去,努力让自己走直线,可没走几步路线还是走弯了,开始了蛇步走位。
琅新跟了上来,面无表情道:“师尊等着,我去。”
安格总算是听到这句话,当然是选择呆在原地。
笑道:“徒儿真好。”
有人想干这种事,她自是高兴,要是以前她还会推辞几句,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反正她就要走了,想想就幸福。
不多时。
琅新拿着扫帚和簸箕,来到那颗树下,专心打扫起来,地上有着不厚的新雪,打扫起来也并不麻烦。
这时安格过来瞅热闹了,她刚走近大树,脚下忽地一滑,毫无意外的,身子往前扑了扑,她已是不可转圜地摔在树干上。
这么一撞,把树上的积雪都给震了下来,纷纷打落在二人身上。
琅新的眸色似点漆,怔怔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问:
“师尊这是故意的?”
安格磕到了头,脑袋更嗡嗡了,双手捂着额头愣了愣神,表情有些委屈:“你看我是故意的吗?”
琅新看了着覆在她头上的白雪,“嗯”了一声。
他抬手快速扫了扫身上的雪,拿着扫帚和簸箕转身就走。
安格则跟在他其后,对他喊道:“你错了,我可不是故意的,我是摔的,摔的!”还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拍着身上的雪花。
琅新扫了一眼前头的一颗树,眼低闪过一抹精光,他放缓脚步算计着与她的距离,忽地身子微微倾斜,倒在一颗树干上。
叶上积雪又是一阵猛砸。
两人又是满身是雪。
“师尊,我摔了,不是故意的,你不会怪我吧?”他神情自然道。
安格对琅新的操作简直是目瞪口呆,他姿势帅气地‘滑倒’靠在树干上,明眼都看出是故意的。
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
安格许是酒精开始上脑,又或许是内心因为要走了,又或是脑子瓦特了,思维都开始大胆起来,她勾了勾嘴角,对他开起了玩笑:
“徒儿定是滑倒了,为师不怪你,疼不疼啊,要不为师给你敷一敷?”
最后三个字语气加重,在说的时候,抬手往自己头上拿下一坨雪,揉成了一个雪球。
琅新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她的架势,缓缓转身道:“不必了。”
话音刚落,一声‘啪‘的声音。
安格手上的雪球已经扔在他的身上。
琅新微怔,转过身看着白衣女子噙着笑,还高扬起下巴的绝美脸庞。
眼里闪烁着趣味的光芒,他道:“师尊是想打一仗?”
“我是怕你不敢。”她挑起眉梢。
琅新也挑眉:“等我。”
便拿着手里的东西飞跃离去。
再回来时,就看见安格抱着比她头大两倍的雪球,举过头顶,往他的方向跑,很不幸的是,她又滑了。
倒地的同时,大雪球还砸向她的脸上…
地上有着积雪,也不疼,安格躺在地上拨弄着脸上的残雪,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呵呵地傻笑着。
琅新走了过去。
飘雪落乌墨,他负手而立,半晌伸出手道:“师尊醉了,明日再打吧。”
安格自下而上仰视着,搭上他的手心,借力起身,开口道:“我是不会醉的,我只是晕了。”
“是,师尊没醉,明早积雪较厚,再一绝高下。”他的语气让人不容拒绝。
可安格明显酒精始作,后劲上头了,她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一手指着他,眼神飘忽道:“那你是不是不敢了,你定是不敢了,你!不行啊你!”
他喉咙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