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宾主尽欢,迷虎的肚子跟个饕餮貔貅一样,只进不出,永远吃不饱。
最后迷虎干脆席地而坐,一会吃着猪肉,一会啃着香蕉。
周围一圈老大爷嘻嘻哈哈哈,吸着水烟筒嚼着槟榔,面带微笑,对着炮灰们不雅的吃相哈哈大笑。
偶尔有老妈子捧着脑袋对迷虎指指点点,说着跟谁家姑娘般配的话。
迷虎不小心吃到了南国辣椒,那朝天椒一样的辣味儿在嘴里爆炸,开始还行,一会儿迷虎就哼哼哈哈的受不了了,一个老奶奶看着迷虎可怜,端过来一碗等山泉水。
冰凉的泉水中和了辣椒带来的疼痛。
“奶奶,您儿子呢?”迷虎关心道。
老婆婆用围裙抹了抹眼睛,“修路去了,死啦。”
“您节哀,您就当我是您儿子,我没妈了,您没儿子,咱们正好!”
迷虎说着,也怀念起了比太阳还远的异世界母亲,自己也跟着老太婆哭了起来。
“好孩子,好孩子!你是要办大事儿的,老太婆我不能拖累你。我走了走了!呜呜呜。”
老婆婆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拄着拐杖默默的离去,只留给迷虎一个佝偻瘦弱的背影。
战场有时候实在是仁慈,非生即死,人世间的苦难互相纠缠彼此相连,你刚找到解决的办法,可结局往往是自己的众叛亲离。
迷虎默默站了起来,找到一块石头坐下,对着远方田野高山。
春末夏初,花开如锦。
田野绿得均匀,空气湿润清爽。
远方野花盛开,蝴蝶蜜蜂起舞。
溪水从山体中汩汩流出,顺着路边沟渠哗哗而过。
顺手掬起来一捧水,凉到了心窝窝里。
“好美啊!”
找一块软草坪躺下,再也不想起来。
离去的那条黑背狼犬,静静的团在了迷虎身边。
迷虎顺毛捋狼犬的顶瓜皮,觉得日子这样永远走下去也不错。
“狗肉!”
远处的喊声让身边的大狗站起身来,飞跑而过,扑向了一张讨厌的脸。
狗是死啦死啦当军需官时候私藏下来的军犬,独国进口。
搞不清是狗扑倒了他还是他撞倒了狗,人和狗滚在地,狗在低哮,而人在发出狗叫,迷虎瞪了很长时间仍觉得他们是在做生死斗,而狗确实在咬着他,只是轻轻地咬,他也确实在咬着狗,咬到一嘴毛。
看着死啦死啦一脸狗样儿,他从来没有笑得那么开心,狗也很开心,跟他脸涂满了口水。
迷虎想起来自己脖子挂着的那个御兽神器,悄悄的发动。
于是狗肉叛变了,换来了迷虎一脸口水。
“你没被母狗拐跑啊?这山里有狼的,母狼!你也看不?你打架了没有?干掉几个?你现在是禅达的狗王了吧?”
死啦死啦过来想要抢回子的兄弟,他拨拉着狗耳朵,解释道,“从来不知道啥叫夹尾巴跑的那家伙!咬得我差点儿夹尾巴的家伙!生死交交生死!用不着拜把子的好兄弟!”他立刻又跟那条大狗缠了,“别做狗了你,你老大去山里砸狼爷的场子,你做狼王好了!”
这条吓人的巨犬,可能是死啦死啦家里唯一牵挂的他的生命了。
迷虎再次发动御兽神器,狗肉有些迷茫,他可能无法同时忠诚于两个主人或兄弟。
不过迷虎拿出来的牛肉帮助他做了决定。
“死啦死啦,你的狗叛变了,现在跟我好了!哈哈哈。”迷虎看着狗肉狼吞虎咽,开心的说道。
“你连我最后的念想也要抢去么?队长大人。”死啦死啦很伤心,伤心到马就能死去。
“别别别啊,狗肉现在成了大家的狗了,里面有你一份儿呢。别太伤心了,你看狗肉跟着我吃得多好,我保证养的膘肥体壮的。”迷虎只是单纯喜欢狗,并不想要占有回家偷偷的养着。
讨人嫌的吉普车刹车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何书光是司机,载着虞啸卿停在了死啦死啦身边。
死啦死啦站起来敬礼,迷虎没有鸟他。
虞啸卿还了个礼,手死死摁在他的柯尔特手枪,枪套开着,机头也开着,随时能够射击。
迷虎不敢赌虞啸卿是否给自己来一下狠的,让龙文章在前面挡住射界。
“幸虞团座力挽狂澜,重筑江防…”死啦死啦说。
虞啸卿说话跟砍刀也似,立刻就把他的话砍断了,“命里事,份内事。说你的事。”
死啦死啦涎着脸继续说:“…又一言九鼎,及时发炮,这里无分军民,一条命都是团座给的。”
“老百姓的命是他们自己的。你们的命,临阵脱逃得来的,那就不是份内事,是我最恨的事。”虞啸卿说。
死啦死啦看着迷虎不知道说啥。
“就是他下的命令,他说虞团长阵亡了,他是我们团长了。他是中校,我是少校,我也要听他的。”迷虎毫不犹豫甩锅道。
“果真如此?”虞啸卿问死啦死啦。
“是,是我下的命令。他们一直都不错,鬼子死伤惨重。你能看到的。”死啦死啦结果黑锅说。
虞啸卿点了点头,不想与迷虎纠缠,“很好。能让一伙散兵溃勇打这种绝户仗,你本该是如此对他们。与他们无关,我知道了。”
于是死啦死啦鞠了个大躬,把手里的东西奉,“总之,大恩不言谢。”
虞啸卿根本就没去看死啦死啦手的那支南部式,“我不爱用倭寇的器物。”
死啦死啦解释道:“南天门打来的,原主是个中佐,枪柄有他的名字。”
虞啸卿看了看枪柄,“立花奇雄,日军竹内联队副联队长,身世显赫,论谋勇却有纸之嫌。真货教假货给毙了,可见英雄不问出处。”
死啦死啦就着那话里藏刀,可劲儿干笑,“如果南天门用兵的是虞团座,恐怕竹内本人的佩枪也要在这里了。”
“你这一顶顶高帽子扣过来可不教人讨厌?我不擅打无准备之战,如果南天门是我,打得还不如你。”虞啸卿说,然后掂掂那支枪,“谢了——抓了。”
那家伙不形于色,两句话间的落差也实在大了点,他那些亲随可不管这些,抹了死啦死啦的肩膀就要绳子。
虞啸卿说:“军人须有敬重之心。”张立宪何书光几个人仍在生绑,他们大概除了虞啸卿也不敬重个什么,于是虞啸卿吼道:“铐子!不是绳子!”
那几个人总算明白过来,换用了较为文明的铐子,死啦死啦扎煞着双手琢磨刚戴的铐子,他总算是还幸运,山顶炮灰们都见过特务营长被绑得像头待宰的活猪。
“龙团座,你啥时候把立花奇雄的枪给搜集来了。很值钱么?”迷虎问道。
死啦死啦挣扎道:“救命啊队长!中佐的配枪很值钱的,还有佩刀呢,你哥哥迷龙准备在黑市发卖呢!”
“多少钱啊?”迷虎吊儿郎当的问。
“至少一千大洋起步,行情好能卖两千呢。现在战事不利,头需要振奋军心,价格会更高。”死啦死啦说。
迷虎走到吉普车边儿,按了按喇叭,说了声车不错,劈手夺过虞啸卿手中的王八盒子,何书光、李冰枪口调转,不过没敢指着迷虎,南天门变态的战绩杀伤力巨大,没人敢赌迷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虞啸卿,正是志得意满,只要有了这把枪作为证据,战功至少有自己六成,师长的职位就稳啦。
那小子看到何书光他们的熊样儿,感觉自己权威收到了侵犯。
拔出手枪,指着迷虎脑袋说道,“以下犯,按军法应该枪决,念在你战功赫赫,让宪兵枪毙实在有辱尊严,死在我手里也不算辱没了你!”
盯着虞啸卿的手指头,迷虎甚至能看清枪栓,所以他不着急,他能保证虞啸卿先开枪也能弄死他,自己还不受伤。
“怎么着,虞团座?这是要升官了么。这么嚣张。你觉得我会让你开枪么?你先开枪我也能打死你!你可以试试!”迷虎说。
“你真当我不敢么?”说着虞啸卿就要扣动扳机。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时间也慢了下来,一切阻挡自己领兵的都该死,虞啸卿来真的了。
迷虎亲眼看到虞啸卿手指扣下,阻挡枪栓的卡扣退了下去,弹簧积攒的弹性势能瞬间释放,枪栓顶端细小如针,就在针一样的部位快要激发子弹的底火。
迷虎急速握住柯尔特手枪的套筒,用力一拧,枪就到了自己手里,快要激发底火的撞针又被迷虎拉了回去,枪栓回到了原位,重新变成待激发状态。
迷虎没有停下,对着手枪套筒用力一拉,整个枪瞬间变成零件状态,枪膛中的子弹也当做弹壳飞了出去。
一个半大老头,身是校军衔,用蹒跚但并不慢的步伐走了过来。
“虞侄,虞侄,莫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