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沐云清一家，早起收拾包裹，启程离开武川城。

王文斌父子亲自送行出城门，王子异有些不舍这个才认识几日的朋友，直到沐云清说过完年回平城时，会在武川城多逗留几日，还会给王子异带京城的特产，王子异才开心地送别沐云清。

云氏上马车时，问道。“云清，你觉得王子异如何？”

“什么如何？”沐云清翻身上马，随意地回道。“王子异人挺好的呀！没想到，在武川城又收了个小弟。”

沐云清一夹马肚子，跑到队伍前面开路。今天，她和陈叔骑马，父亲昨喝多了。

云氏无奈地进了马车，推了推假寐的夫君。“你闺女这是对男女之事，还没开窍呀。人家王子异多好的孩子，模样好、脾气好、秉性好。我看，王大人夫妇对云清是满意得不得了，王子异还特别听咱闺女的话，这可真是良配。怎么云清就没反应呢，还把人家当兄弟处。”

“你说话呀？”云氏说了半天，身边的沐杰仁一点反应没有，知道今天赶路还喝多，这要不是客栈备的酒水有限，恐怕今又要耽误一天。

“儿孙自有儿孙福，着什么急。”沐杰仁眼睛都没睁开，说道。“等过完年回平城，让两孩子多接触接触，那时再想这些也不迟。”

“哎，我也知道这不是着急的事。”云氏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一切等回来再说吧。”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官道上，雪后的天气异常的寒冷，沐云清披着厚厚的披风，才勉强抵御一些寒冷。

骑行了一个时辰，沐杰仁就出了马车，换沐云清进马车暖和暖和。

就这样，午饭大家是在马车上吃的干粮，中午只做了短暂的停留后，又继续赶路。

下午行了一个多时辰，突然，天空飘过一大片黑云，黑漆漆如同黑布一般笼罩了天地，半柱香不到，晴朗的白日瞬间提前进入黑夜，阵阵寒风凌冽，大雪漫天风舞，好似这漆黑的天地间，只有雪花如白精灵一般肆意玩乐。

陈总管让马车停在路边，这样突变的天气，实在不适合前行。

暴雪越下越大，停了半个时辰，天气也没好转的迹象，人在马车里都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行程进入了两难的境地。等雪停，不知道雪什么时候停，人在马车里干冻着，时间长了是会冻坏的。继续赶路，漆黑的天气配着飞舞的雪花，能见度非常低，雪天路滑，赶路异常危险。

沐杰仁和陈总管讨论了半天，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才决定继续赶路，不过不是往梨县去，而是去附近，陈总管以前路过的一座破庙里等雪停。

恶劣的天气，非常影响动物的心情，平日里乖巧听话的马，今天非常不给面子，生拉硬拽才顶着风雪艰难地前行几步。

不过，也不怪马不愿意走，寒风暴雪中，马拉着车行三步，退一步，顶着风雪前进，不进则退。

沐云清在马车里，感觉半个时辰，马车好像都没怎么动地方，不过这三进一退的晃悠，沐云清又有要晕车的感觉了。

沐云清果断地披上披风，下了马车，她要给马减轻点负担，随便和马一起拉车。其实，沐云清只是单纯地想活动活动身体，运动一下增加热量而已。

平儿觉得姑娘说得有道理，也下车帮着一起拉车。就这样，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终于赶到了破庙处。

破庙挺大，庙中间供奉一座菩萨雕像，虽有残缺，可是菩萨面容依旧慈眉善目，俯视众生。庙宇的四周虽残败不堪，但是遮挡遮挡还是可以抵御严寒的。

云氏进庙中看到菩萨，虔诚地拜了拜，方让翡翠和碧玉收拾一处遮风角落好休息。

其他人卸马车，给马找遮风处喂马饲料，平儿和陈长生找来柴火，生火取暖。大家井然有序地忙碌着，看这天气，恐怕今晚要夜宿破庙了。

“啊！”翡翠忽然大喊着跑了过来，颤抖着手，指着刚刚收拾的地方说道。“死人，哪有死人。”边说边往后退。碧玉吓的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

云氏把碧玉和翡翠拉到身边，轻声安慰着。

沐杰仁和陈总管听到喊声，立刻快步走上前去查看，沐云清离得近，也凑了过去。

角落处，一把放倒的桌子后面，干草垛上躺着一个脸色铁青的乞丐，黑瘦黑瘦的，不合身的夹袄松垮垮，脏兮兮的。

陈总管上前，用手探了探鼻息，冲沐杰仁摇了摇头，把身上的大褂盖在了尸体上。0

“是冻死的吗？还是饿死的？”沐云清好奇地探出脑袋，以前只听说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句诗，从来没想到这是真的生活写照，自己还遇到了。

沐杰仁回身，用手捂着沐云清的眼睛，带着她离开，说道。“老陈，明带上他，交给梨县衙门，让其入土为安。”

出了这个事，大家只能换个地方收拾休息，并且主动离乞丐远远的，陈总管还特地在乞丐尸体周围撒了一些粉末。

屋外的满天大雪还在一直下，破庙里火光莹莹，热汤热干粮，温暖了大家的身体。

虽然大家围坐在一起，却没有往日谈笑的心情，毕竟是和尸体一处，还是个死得可怜的乞丐。

翡翠和碧玉第一次看到尸体，吓坏了，紧紧挨在一起，都不敢再往那个方向看。

沐云清和平儿还好，虽然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人死后的样子，但是两人胆子大，会武功，倒不怕尸体，只是难免有些伤感。

沐云清望着破庙外，人在天地间太渺小了，在寒冷，饥饿，疾病面前无能为力。而古代，人命在富贵强权面前更是一文不值。

平儿则感叹自己命好，小时候，双亲去世流落街头时，就遇到了姑娘，被姑娘领回了家，她才没有和别的乞丐一样，风餐露宿，缺衣少食，生活凄苦。如果没有遇到姑娘，或许她也和这个乞儿一样，死在哪都没人知道。

一行人就这样，围着火堆，裹着衣裳，东倒西歪地眯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