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刘三贵分开之后,刘金喜带着阿玉和自己的孩子们径直向北城门赶去,正如刘三贵所说,他也怕刘景不甘心会派人来对付自己,眼看城门在望,刘金喜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稍稍放了下来。
“呦呵,这不是刘金喜吗?怎么?来还钱啊?”
一个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突然在刘金喜和阿玉旁边响起,刘金喜转头一看,脸上顿时变了颜色,来人正是他们的债主——如意赌坊的老板陈奎。
阿玉的上一任夫君刘海嗜赌成性,成天混迹于如意赌坊之内,俗话说十赌九输,刘海也因此欠了陈奎一笔银子,依赌坊的规矩,逾期十天未还银子,就要断手断脚,唯恐陈奎上门的刘海连夜逃离了刘家村至此下落不明。
后来陈奎果然找上了门,只不过刘海已逃,只剩下阿玉和方正娘俩在家,他们又哪里有银子,后来还是刘家村的几位耆老出面,从各家拆借了一些银子,总算是替刘海还上了大部分,但还剩下的一些只能由阿玉慢慢还。
之后阿玉和刘金喜结为夫妻,刘海的债务就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刘金喜头上,他在村里的造纸坊里帮工,每月挣的钱绝大部分都还给了陈奎,但这也只够支付每个月的利钱,真正欠的银子仍然高达九两之多。
“陈老大!”
刘金喜抬手堆着笑问候道。
陈奎一巴掌把他的手拍掉,原本嘻嘻哈哈的脸陡然变得狠戾起来:“听说你刘金喜杀了名震南山县的巨匪阎东升,今日进城怕是领了赏银吧?怎么样,把钱交给我吧?”
想了一下,刘金喜从怀里掏出仅有的九两银子递到陈奎手中:“陈老大,官府就给了这九两赏银,恰好我们也欠你九两银子,那……那张借据?”
啪!
陈奎猛地一巴掌甩在刘金喜脸上,怒骂道:“你个乡巴佬,你以为老子不知道?阎东升的赏银足足一百两!九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在刘金喜面前摊开,指着这张纸上的字说道:“你看清楚没有,你们分明是欠老子九十九两!今天老子就把话放在这儿,九十九两!少一两,我就宰了你!”
凶唳的语气把一旁的阿玉吓得浑身颤抖,她紧紧地拽着刘金喜的衣服,一时间悲从中来,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这个时候陈奎才注意到刘金喜背后的阿玉,看到阿玉梨花带雨的模样,陈奎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异色,以往去讨债的时候都是刘金喜出面,刘金喜的这个小娘子向来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没想到这个乡巴佬的婆娘竟长得如此水灵可人。
刘金喜被打了一巴掌,也不敢还手,只是唯唯诺诺地弓着身子哀求道:“陈老大,我们欠你的分明就是九两银子,而且官府里的宋主薄克扣了就是一两,只给我们九两银子,再多我们实在是没有了,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陈奎眼中的邪恶之色一闪而过,他上前扶起刘金喜,眼睛却一直瞟向他身后的阿玉:“没银子呀?那好办,刘金喜,本大爷看你也算老实,给你指条明路,就不知道你肯不肯走啊!”
“还请您指点。”
“本大爷呢,在城南开了一家青楼,只要你肯将阿玉卖给我,我就免了你们的欠银!”
轰!
一股强横的气势猛地自刘金喜身上涌出,吓了陈奎一跳,刘金喜瞪着一双通红地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奎,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什……么?”
被吓了一跳的陈奎连连后退,不明白这个一向老实的乡巴佬哪里来的如此威势,不过他一想到这里是自己的底盘,顿时就有了底气:“怎么?你不愿意?那就拿出九十九两银子来!否则今天本大爷让人就打死你!”
刘金喜浑身杀机翻涌,身子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但他却不得不强忍着心中的怒气,不远处的城门口就有衙役值守,若是他动手的话自己脱身倒是没什么问题,但阿玉和两个孩子可就跑不了了。
看到刘金喜仿佛陷入了思考之中,陈奎以为自己的威胁奏效了,他又说道:“刘金喜,不过是一个婆娘罢了,有钱的话哪里都可以娶得到,但命只有一条,没了可就要等下辈子了,你看那个刘海就是个聪明人,为了自己的性命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可以舍弃,你呀,真应该跟他学一学。”
“金喜!”
“爹!”
陈奎的十几个手下围拢过来,阿玉和两个孩子被吓得瑟瑟发抖,刘金喜脸色涨得通红,他指着不远处的城门口对陈奎道:“那里就有衙役当值,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敢打人?”
“有衙役当值?哈哈哈……”
陈奎指着不远的一伙衙役嚣张地说道:“刘金喜你也可知我是什么人?我是陈家人!金刀门陈氏一族的人!就算是这里的锦衣卫试百户杨易和县令钟尚文都得给我们陈家面子,一伙衙役又能奈我何?”
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上,杨易凭窗而坐,指着自己问道:“连我都得给陈家面子吗?”
四周的一干锦衣卫齐齐摇头,小旗林白脸上显露杀机道:“大人,要不要属下把此人抓来?”
杨易笑了笑摇头道:“不用,反正这个陈奎也活不了多少时间了。”
另一个小旗赵武上前给杨易添了一杯酒道:“大人,那个刘金喜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刚才那一番气势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啊。”
“看着吧,好戏在后头。”杨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角露出几分神秘的笑意。
另一边,陈奎见刘金喜仍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大恼:“给我打!”
周围围拢过来的十几个伙计立即欺身上前,其中三个人分别拉开阿玉和两个孩子,另外的人则将刘金喜围住,拳脚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即便刘金喜有武功傍身,但也被这些人打得口鼻冒血,奄奄一息。
在城门口的几个衙役好像是没有看见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样不闻不问,一旁的老百姓也只是在一旁看热闹,有的人想上去劝一劝架,但对上陈奎凶狠的眼神后都无一例外地往后缩缩脑袋,停下了脚步。
嗤啦!
看到自己的夫君被人殴打至此,阿玉哭喊着就要向刘金喜扑过去,但她的身体被一个壮汉锁住,挣扎之下只听得‘嗤啦’一声,新换上的衣衫顿时被撕了一个大口子,露出肩膀部分雪白的肌肤,陈奎吞了口唾沫,看着哭声不止、显得分外惹人怜爱的阿玉,只觉得嘴唇有些发干,他搓了搓手,嘿然笑道:“你们几个,在这里给我把他往死里打!老子我先去快活快活!”
说着他就拉着阿玉往街道一旁的屋子里去,瘦弱的阿玉哪里是陈奎的对手,被他拽着手臂一步步地向屋子踉跄而去。
“金喜!”
绝望而又惊恐的呼喊声让几乎陷入昏迷的刘金喜脑袋一清,他猛地抬头就看到自己的妻子被陈奎拉着进入了一个房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然是可想而知。
轰!
一股真气如同洪水般喷发而出,围殴杨易的几个壮汉只觉得呼吸一窒,下一瞬一股强横的力道就撞在了他们的胸口,霎时间,几道身影凌空飞出,纷纷砸进两边的房屋内和街道上。
浑身上下沐浴着鲜血,刘金喜如同一个血人般站了起来,身上弥漫着一股令人心骇的煞气。
将阿玉拖至门口的陈奎听到声音,转身一看,目露骇然之色,刚才还被自己的手下暴打的人现在怎么会这么厉害,尤其是刘金喜的一身煞气,压迫得他呼吸都几近停滞。
“你……你是……”
砰!
一道血影划过,陈奎的身子犹如炮弹般横飞了出去,狠狠地砸进了后面的屋子中,而刘金喜也随之冲入房间内,大手一提一掷,将口吐鲜血的陈奎扔到了大街上。
“你……我是陈家的人,你不能杀我!”
被刘金喜浑身的煞气吓得心胆俱碎的陈奎一边往后爬一边哀嚎道,城门口的几个衙役这时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提着刀就往这边赶来,看到衙役的身影之后,陈奎心头一松,连忙说道:“这里是南山县城,驻扎有上百个锦衣卫,杀了我不仅你逃不了,你的老婆孩子都跑不了!”
刘金喜脚步一停,这时候几个衙役已经来到了人群圈子外,挤进拥挤的人群,他们也被陈奎的惨相吓了一跳,手中的刀‘呛啷’出鞘,全都指向了刘金喜:“你是什么人?竟敢当街行凶!速速束手就擒!”
刘金喜的眼角和额头仍自流着血,看了看被他这副凶样吓得缩在一旁的阿玉和两个孩子,他苦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腰牌冲着几个衙役一晃。
“锦……锦衣卫!”
不仅是那几个衙役,就连陈奎都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刘家村的造纸坊帮工刘金喜也成了锦衣卫?大爷啊!你要是锦衣卫就早早地亮出这块腰牌多好,否则又哪里会发生这么多事,陈奎暗暗地叫苦,就算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招惹锦衣卫啊。
杨易收回目光,转身扫视了一圈围在自己身侧的一众下属,最后目光落在林白和赵武身上:“戏看完了,你们下去收拾一下吧。”
哗!
林白和赵武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是!”
“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让开!”
二十多个身穿飞鱼服,腰悬血蟒刀的锦衣上街也是大场面,但慑于锦衣卫的威亚和恶名,一众百姓都慌不迭地退到一旁,给林白和赵武他们让出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