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君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这是吕不韦和王上在演双簧呢,于是当即应诺道:“我王圣明!”
北巡事了,倒是个好消息,虽然后续还稍有不确定性,但基本上已经无碍大局了。平原君的心也稍稍放下,但紧张的神色随着赵括的接下来的动作又慢慢地爬上了脸颊。
只见赵括笑着点了点头,又拿出第二卷信简,正是李牧将军的那封。
“北疆,李牧!”赵括看了看火漆,随即也不打开直接就将信简交给了赵忠手里,吩咐到:“念!”
一瞬间,平原君的心跳都快了许多,身子立即坐了起来,脖子伸得更长了,试图早那万分之一秒听到关于北疆的消息。
原因无他,若说北巡之事最多也就是个损兵折将、新政消亡、最终与世家妥协的恶果,大不了多花些时间再徐徐图之。
可若是北疆陆沉,则赵国不仅将失去一只最为强力的主力大军,付出河内郡一郡代价方才得到的燕地立时就会被燕国反攻,而显然秦国也不会放过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一句话,北疆大军若失,则赵国恐有倾覆之危矣。
想及此处,平原君甚至有些埋怨赵括,怎地将如此大军交托在李牧这个毛头小子的手中,太过草率矣......
只是他忘了,眼前坐着的也是如李牧一般年纪的毛头小子,而这个毛头小子,去岁刚刚率领赵军战胜了不可一世的秦军,逼得秦国以两郡之地而赎其败军。
他更不知道,百十年后,有个少年郎,年仅十八便率八百骑军斩首两千,功封冠军。而接着这位比之此时的赵括、李牧还要年轻许多的少年郎更是开启了他开挂的一生。
万骑出陇西,转盏千里,枭首八千,获祭天金人;
再出北地,逾居延,过(小)月氏,攻祁连,斩三万而俘两万五千余;
复出代地,进两千里,越离侯山、弓闾河,歼匈奴左贤王等部精锐七万,而终至狼居胥山。
从此,第一名不再是第一名,而是冠军!
也自此时起,历代武将的最高成就便是——封狼居胥!
当然,也从此时起,再无人敢言少年无谋之语!取而代之的乃是:有志不在年高、莫欺少年穷、未可轻年少的话语。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下本写大汉如何?)
但显然,赵括对于北疆的信简有着绝对的把握!不是因为系统已经提前漏题,而是赵括从一开始便对燕北攻胡之事有着绝对的信心。
孱弱如燕国尚且将东胡压制得喘气,更何况是将燕军好一顿胖揍的赵军呢?而且,自己留在燕国的配置是啥?最精锐的五万骑兵和两万步卒,统帅更是被后世评为战国第一的战将李牧!
这要能输,自己拿块豆腐撞死算了!只看是大胜还是小胜,己方损失如何罢了。毕竟灭国之战,东胡肯定是拼死一战,闹不好被他咬下一块肉倒也有可能。
各怀心事的两人正想着呢,宦者令赵忠却已经开始念起李牧的信简。
“臣,北郡主将李牧,拜见我王。
臣自去岁入胡以来,经大小十余战,今终灭东胡之国,尽取其地,而获其民。
此战共计斩敌六万余人,俘获东胡单于以下近三十万人,牛羊马匹四十万,另获王旗等辎重无数。我军自死伤过万。
急递我王,特为我王报捷,此为事一也!”
赵忠稍稍停顿,惊喜地看着赵括和平原君。
赵括倒还好,这个结果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只是这损失略微有点儿少,收获有点儿大罢了!
可是,一旁的平原君却忍不住地站了起来,高呼道:“天佑我大赵也!以弱胜强,战损比高达三四十!真,真......”
激动不已的平原君已经不知该用何等的言语来形容如此的大胜!
“纵然是廉颇将军,甚至是被誉为军神的赵括亲自前去,能打出如此之大胜吗?”平原君在心中暗暗揣度着:“或许、也许有这个可能吧!但也只是可能而已!”
随即又看向了一脸平静的赵括,说不由得又在心中暗暗想道:“看来我王早有预料有此大胜矣。”
平原君看向赵括的眼神略略带了些敬佩:“我王看人之能确实非同一般呐!刚走了各吕不韦,朝里又一个郑新,愣是把一个工部整得有声有色,一份‘农家肥’不知为我王、为朝廷收拢了多少人心,这又来了位军神般的人物!”
“真真是天佑大赵!不,不对,此几子先王在位之时可无此惊才绝艳呐!此乃,天佑我王也!”平原君忍不住地暗自叹息道。
随即,平原君对着赵括一揖道:“恭喜我王,我大赵又添一员‘军神’矣!”
“哈哈!寡人早知李牧之能矣!”赵括笑着调侃平原君说道:“平原君可曾埋怨过寡人任用新人过于草率焉?”
被戳中心事的平原君自然不能承认:“我王哪里话!我王之眼光,朝堂上下有目共睹也!若有人胆敢质疑我王之用人,老夫第一个便不答应,定要站出来与之辩驳也!”
“哈哈哈......”赵括哈哈大笑,心中却暗暗骂着:“变色龙!老狐狸!”
不再跟平原君过多纠结,赵括随即让赵忠继续念起信简,李牧以百里急递当不至于只是报捷而已。
“诺!”赵忠也是欣然答应着,三封急递,两封已经证明是好消息,此封还是灭国之捷,最后一封便真是坏消息......
嗯,应该也问题不大吧!
“另附行军战斗细册于后,此仅大略概述末将攻胡之策也!
年前,末将奉命率军七万出征东胡。然入境之后,便发觉东胡之地,地广而人稀也,防守故燕之长城自是可令东胡不得南下,而吾等北上却难于寻找东胡之主力也。
甚至于,因其游牧之习性,其部落行踪飘忽不定,非外人可知。是故,初时,末将欲寻一部落一战却不可得。
故此,吾索迁徙之图于来往之行商,并以威逼利诱,使其不仅交出舆图,更为末将所用。
得图后,虽可找到各部落栖息之所,甚至于单于王庭也在眼前。然,东胡者不似我华夏之国,虽有单于,然各部落虽战时听令单于,但平时却各自为战。
即便末将直捣单于本部,将其部落消灭,东胡仍不得亡也,欲一部一部灭之,则时日不知几何也!
故,末将将大军一分为四,步卒两万拱卫北地长城,骑军分作三部,各自持舆图并向导入胡境,而驱赶东胡之人,另以行商之细作,散布末将欲毁国灭族之言,以威胁单于,使其收拢各部也。
东胡单于果然中计,于其王庭,广召东胡各部,屯兵十余万,欲与我军决战是也。
我军则趁其聚兵方成,军令不通之际,四部合一,以四万主力骑军直冲王庭斩将夺旗,偏师骑军一万分作左右两路以为合围之势,另有万余步卒殿后收降。
六月初九,会战于东胡王庭,东胡单于猝不及防之下,并各其大头领皆为我军所虏,而东胡大军稍作抵挡后便随王旗倒下而不战自溃矣。
我军遂收其众而迁于燕地矣。”
“彩!”平原君又带头呼喊了起来。
一惊一乍的样子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刘姥姥,惹得赵括一阵白眼。
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的平原君随即干咳了两声以缓解尴尬。
其实倒也怪不得平原君,如此精彩的布局,看似简单,实则环环相扣,难的是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便想出了破解之法,更难的是对着破解之法,几乎没有遗漏地执行!
如此之将,如此之军,怎能不让人拍案叫绝!
宦者令见平原君有些尴尬,随即对其一笑,示意:兄弟懂你!
随即,赵忠继续念起李牧的信简来。
“末将尚未灭东胡之际,便已遣将军任武往代地索要燕军之降卒,得降卒五万,并其家眷,增之燕地之世族人等,共计四十余万人,欲迁入胡境,新建城池,改牧为田,以全辽东郡之实也。
另保留水草充足之所四处,以为我大军养马之所!
今第一批约八万人已然成行。然,末将军中文臣稀少,更少有基建、耕地开荒、牧马之才也,当次一批尚可勉力为之,然恐后继无力也。
而燕郡加之辽东郡,两郡之地,幅员辽阔,末将长于军事,而短于政务,今虽强自为之,仍不免有所疏漏。
故伏请我王速派文臣增援辽东!此为事二也!”
念着念着,赵忠看向了赵括和平原君。
赵括随即说道:“平原君,此事可已准备好了?”
“禀我王:郡守之属,微臣与我王早有所论。至于文臣,求贤馆中已经人满为患了,随时可以出发辽东;而基建、耕地开荒及牧马之才,据臣所知,工部已然网罗了不少能人!应该足够李牧将军所用!”平原君略略思考后信心满满地回答道。
“嗯!留些名额给配合新政的世家们,嗯,北巡那边也给几个名额,这样吕不韦那边的推进更好地开展些!”赵括随即吩咐道。
“诺!微臣明白!”平原君随即应诺道。
“嗯,新附之地,最易生乱,平原君要亲自把关,尽快先安排一批官员过去!”赵括不放心地继续嘱咐道。
“我王放心,微臣今日便去求贤馆,名单最迟明日便可送至我王处。”平原君双手抱拳对着赵括一礼道。
赵括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示意赵忠继续。
“末将年前效力于上将军廉颇麾下之时,便知我大赵如今缺少战兵,五月里,又得我王之命征兵与北郡之地。
末将征讨东胡之战,损兵累万,故此北郡地扩民增而兵却少矣。
东胡之降军者,多为骑军,其马上功夫不弱于我军,更兼饱食牛羊之肉,力气更甚于吾。只因其兵戈不修,矛箭不利,战法落后,方弱于吾。
故燕之兵,亦有其强者矣。
故,为解兵力不足之困,末将擅自做主,以赵国民籍为诱,征兵于东胡及故燕之降卒。得骑卒两万,步卒一万。
此事虽有我王之命,然臣扩之于降军,不知当否!请我王示下,若是不当,末将当立即解散之,若是王上首肯,于此降卒间,末将可再征兵累万。
伏请我王决断降兵之去留,此为事者三。”
“三”字落下,赵忠再次停顿下来。
赵括也陷入沉思。留不留?怎么留?
自己缺兵,燕兵自然可以留下,毕竟燕赵虽有龃龉,但更多的是血脉相连,尤其是对胡人的同仇敌忾。
那么,胡兵就不能留了?
还是得留,无他,舍不得啊!
霍去病之所以能跟开了GPS一般,每每都能找到匈奴的晦气,跟他手下的一群胡奸不无关系;
曹操手下的乌桓骑兵更是威震天下,打得一众敌人是不要不要的。
无论对内对外,一只精于马术的骑兵队伍对于赵括来讲都是梦寐以求的。
可是,胡人无信,那是臭名远扬的。
既然要留,那就得用好才行,否则便是祸患。
赵括随即下定了决心,对平原君说道:“传王命:许各军将领于败军俘虏间征兵之权!”
“然,未免胡人得我军军法并铁器等而因此做大反叛,命编入军籍之胡军及其家眷,悉数内迁至邯郸、上党二郡,并与当地驻军混编,以分其力而弱其势!”赵括继续说道。
“诺!”平原君一口应诺道,对于军事,他从不辩驳,赵括说啥是啥!
见此事已定,赵忠又继续念了起来。
“发信之时,末将忽得行商所献之入朝舆图,末将以为此乃天赐之机,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也。
故末将已亲率胡骑两万、赵骑三万、并混编燕军之步卒一万,共计六万大军,东向而入朝,此行必为我王取箕子之地,以全辽东之名!
或亦可顺势得朝鲜之人参,特为我王报也,此为事者四也!
臣,李牧,在拜顿首。”
李忠的声音渐渐下去,而赵括的怒气渐渐升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