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的最后一天晚上,司马风亲自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因为已是夏秋之交,无论白天是多么炎热,到了晚上三更之后,都有些寒意。这天夜里除了两军营帐中发出了些微弱火光,其他地方是伸手不见五指,下半夜寒意袭来,小虫也许是上半夜鸣叫地有些疲倦,三更之后进入了梦乡。
司马风作为习武之人,即使在目不视物的晚上,也能察觉一些异常的动静,司马风早就下令,叫军中的人和往常一样巡查换岗,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发现了异常也不要慌乱,只是在几个约定的地方放上一些特殊东西,司马风知道,能够悄无声息渡河潜入军中的人一定不多,既然能来那就并非泛泛之辈,一般人肯定拿他不住,那还不如避免打草惊蛇,装作什么都知道。
已经快接近四更天,军营中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动静,经过好几个时辰聚精会神的观察,也有些熬不住,倦意向潮水般袭来,打起了一个小盹,迷迷糊糊感觉身后有人走近,想也不曾多想,长剑出鞘,直指那人而去,黑夜中听见因慌乱发出的一个声音,认出那是月儿。
司马风收起长剑,朝月儿走进,练武之人黑夜中眼力非常,看见月儿的手中拿着一件貂皮大衣。
“公子,天有些凉了,把这外衣披上,小心受了风寒。”
司马风有些感动,竟然萌发了娶月儿为妻的念头,不过这个想法就像流星划过黑夜,只有一瞬,从此了无痕迹。
月儿在身后将外衣替司马风披上,司马风转身问道:“你怎么还没有睡?”
“公子都没睡,月儿怎么敢睡?”
“我几日不睡不碍事的,你就不同了,往后几日战事一开,那想睡个安稳觉都不容易了,听话,快回去睡吧。”
月儿望向司马风的目光充满深情,她本来是想陪司马风到天亮的,可是她又从来没有违背过司马风的命令,此番听他这样说,踌躇一下,恋恋不舍地离开。
就在司月儿刚走不久,约摸四更二刻时分,在不远处的山顶上司马风看见一个身影快速在军营中穿梭,一生夜行衣的装束,巧妙地躲过了所有巡逻的士兵,身法之快令人折舌,有如此伸手,他在中山国的地位肯定不低,来孤身犯险,定然不是宵小之辈,想起上次与慕容博交手的人是右将军石天,搞不好此人又是三位将军中的一人。
司马风来到军营中,为了掩人耳目,也没有被士兵发现。按照先前的约定,在发现异常情况的周围,用一节断了的羽箭插向附近帐篷的棚顶,这样让知道内情的人随时了解情况。
那人十分谨慎,每走到一个帐篷之外都要巡视一番,才把头探进去看看,生怕是中了什么埋伏,为了不让他发现,司马风不跟近,只是让他不离开自己的视野内,那人每去过一间营帐,司马风就标记一间。不一会,想必是慕容博看到了司马风的标记,特地赶来。
那人发现慕容博赶来,急忙闪身躲进旁边的一间营帐之中,慕容博看见了黑暗中的司马风,司马风朝他点了点头。
慕容博大声道:“你们今夜可发现什么异常?”
士兵大声回应道:“报告慕容将军,和往夜一样,并无异常。”
“那你们继续加强防范,公主已经回宫搬救兵了,最快两日之后就可以来到此处,到时候和对面的那群禽兽一决雌雄!”
营帐之中的人解开了所有疑惑:“难怪燕军要用疑兵之计拖延时间,原来是为了等待燕国大军到来,如今他们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了,既然两日后你们的援军才来,那明日晚上就把你们全部送去见阎王。”想到得意之处,都差点发出声。
那人等慕容博离去之后,还在营帐之中潜伏了好久,一刻钟后才小心谨慎地走出营帐,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查证的消息,又或许是因为天要黎明的缘故,一走出营帐,什么也不顾,直奔河边而去。
慕容博和司马风远远地跟在他身后,又是一队燕军士兵走过,那人不慌不忙,找准时机,一头跳进了河中。二人甚是惊讶,难道他不怕河中的水虎鱼,突然河面上出现了那人的身影,只见他双脚踩在一块一尺来宽的木板之上,双手空空,并没有什么划水的工具。
那人一掌又是一掌通过内力外放,作为木板前进的动力,二人有些震惊,能将内功练至如此,此人内功深不可测,遥望当今武林也屈指可数,想不到中山国内还隐藏有如此高手。那人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最后完全不见。
慕容博道:“我没有看错的话,他应该就是那日前来与我交手的右将军石天,那日我受重伤还以为也将他打伤,今看来是我太高看自己了,他的武功远在我之上,至少用这种方式架船我是做不到。”
司马风道:“那石剑和石山的功力与这石天相比如何?”
“不会比他弱。”司马风心中早就应该想到是这种结果,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对慕容博一问。
司马风道:“我原来打算,用后赵发兵中山都城尚嘉的消息引开一人之后,你我二人即使不敌也可以将剩下二人牵制住,如今看来情况有变,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与他们正面单独交锋。”
慕容博道:“只能智取,而且是完完全全的智取,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听见慕容博说的这么严重,司马风脑中的弦绷地更紧了,稍一疏忽,不仅自己,前燕帝国、后赵帝国、前凉王国都得玩完,牵一发而动全身,司马风额头上渗出了少许的汗珠。
司马风道:“大凉、后赵准备的怎么样了?”
慕容博道:“已经接到飞鸽传书,后赵皇帝石虎轻率三十万羯族士兵到达了距离尚嘉不足二十里的深山之中,前凉大将魏子旭也率领十万汉人精锐埋伏在事先约定的思无涯处。”
司马风感慨万千,胡汉间隙真达到了难以调和的地步,就连慕容博报告一个军情都要把哪族人分得这么清楚,他这样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养成的,说不定在其他国家也是一样。司马风听了慕容博的汇报,沉重地点了点头。
“喔……”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鸡啼,天边的地平线开始泛红,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