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韵来了。

她往日里十分注重的装扮早已凌乱，原本整洁的裙摆也被染上了血污，不知是她的还是敌军的。

她额头上的碎发被汗液淋湿，湿哒哒地依附在雪白的肌肤上，她的脸上也被溅上了朱红的鲜血，她现在整个人都与平日中那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不一样了。

但唯一不变的，就是她那双清亮的眸子依然在发光，便向是天地间的万千春光。

凌玄的心被一击而中，他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流韵提着枪向他奔赴而来的身影。

“怎么办啊，”他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我已经没有办法更加喜欢你了。”

但屋外不仅有潇潇夏声，还有铁马刀戈的厮杀。

凌玄的虚神也不过一刹那的功夫，下一秒便缓了过来。

他把眼中的情感浮动埋藏下去，重新摆出一幅青年将军的气势，他看向流韵。

这一眼，不是心艾的少年，而是上将向下属，他在等一个外界的详细情况。

流韵一直在注视着小王爷，自然看到了他的失神，她同样掩下一笑，正色报道：“贺家私养家兵，贺琏这次带着约三千人马从城外袭来。”

“桐镇的官府木制且空大，易攻难守，我便领着他们向银库而来，这边好歹可以坚持久些。”

“最主要的是，这边有王爷在呀！”

流韵的眼神有光，她笑嘻嘻地看向凌玄，就像王府中那只被娇养的小白猫，娇娇地向凌玄撒娇着，似乎在炫耀着什么。

凌玄垂下眼睑，也被自己这个想法有趣到了，他想：这可不是什么小狸猫，而是一只收缩着爪子的小老虎，若是轻视她，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被她从身上咬下一块带皮的肉。

“你做的很好。”凌玄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些笑意，“还有其他的吗？”

流韵知道凌玄在想什么，她润了润原本干涸的唇口，柔声开口道：“景侍卫我让人提早送回江都了，只是……”

凌玄闭了闭眼，原本的心情也被冲淡了些。那些侍卫都是跟着他从塞北一步一步打拼上来的，相处多年，不说句过分的，他早已把他们看做是自己兄弟了。

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但每到这时他心中总会无法避免的难受。

流韵突然扑进他的怀中，这是两人重逢这么长时间内，她第一次没有经过凌玄的同意就这般“逾越”地拥抱住他。

只是眼前青年悲伤紧皱的眉头太伤女孩子的心了。

特别是眼前人是心上人。

流韵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安慰着：“我已让人持牌去找佟将军了，将军一会儿便会来，那些兄弟定会坚持住的……”

“好歹是跟随王爷打拼多年的了。”流韵语气有些微微的上扬，她又拍着凌玄的背，这般看来总有几分像是哄小孩。

凌玄没有挣扎，只过了会儿才小声开口，嗓子沙哑道：“我没有。”

倒真像个嘴硬的小孩了。流韵嘴角轻敲没有点破他。

银库的大门早已被人关上，两人就这般在暗中相拥。

胡长平看着此时娇娇柔柔的小姑娘，眼中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不能把她和外面那个手刃厮杀的利落身影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