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云，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陈仁虽然有心混进那菜人市，可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银子这个东西，我自然是喜欢的，可要说为了点银子诓骗八爷，那是万万不敢的。”

黎四海从桌上拿起一双筷子，一边把玩，一边说道：“那是自然，敢骗八爷钱的，就怕有命拿，没命花。”

说罢黎四海竟是屈指一弹，那手中细筷犹如离弦利箭一般，径直向着陈仁射来。

陈仁兀自抬着酒杯喝酒，似乎根本没看见那筷子，直到筷子已经离体一寸时，才催动短打第一式，上身微微一晃，避了开来。

这一手漏得恰到好处，同桌的三人，都是眼前一亮。

“这位黎捕快抬举在下了，我只不过是个唱鬼戏的，哪会什么骗钱的伎俩。”

说完以后，陈仁才放下手中酒杯，双眼紧盯着黎四海，声音低沉。

“平日里有鬼来听我便唱，没有鬼听，闲得闷了，杀两个人让他变成了鬼，再来听我唱戏，也未尝不可。”

当着一个捕头，一个捕快，说这种摆明了的威胁，陈仁似乎是有点拧不清了。

可那黄捕头却完全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陈仁有没有说这话的本事。

方才陈仁那诡异的身法，可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大路货色，再加上他替小舅子除了那邪门女鬼的事儿。

这位陈班主显然是手底下有些东西的，倒确实是值得结交之辈。

“陈班主，眼下就有一门赚大银子的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陈仁微微一笑，心想总算是把你们钓上钩了。

“哦？黄捕头有何照顾？”

那边儿桌上几人凑在一起商量，这边的桌上，哑巴已经没了身影。

早在刚才黎四海出手试探陈仁过后，他就已经悄摸溜出了春风楼。

不消片刻时间，哑巴又回来了，只是不晓得是不是出门去摔着了，走路一瘸一拐的。

陈仁回头见着哑巴拖着一条腿走了过来，问道：“哑巴，你腿怎么了？”

哑巴只是笑，又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杜八两是认识哑巴的，桌上其余二人，见是陈仁认识的，也没往心里去，又凑在一起商量了起来。

就在几人商量得专心时，哑巴已经一挪一挪的走到了黎四海身后。

哑巴先是裂开嘴笑了笑，随即猛然掀开短衣，从裤子里抽出了一根三尺多长的木棍！

围在一起商量的众人，只听到一道呼呼风声，那木棍已然到了黎四海头顶。

这一棍不仅把其余三人惊呆了，就连陈仁都呆住了。

好几年没打过架了，你还是这么勇的吗？

以黎四海的身手，要在这距离下避开木棍，显然是不可能了，他将将回过头来，那棍影就已经到了他眼前。

陈仁跟黄山河倒是都有能力挡下这一棍，但各自都没动手，也不晓得各自在打着什么算盘。

“砰！”

木棍结实的印在了黎四海头顶，黎四海先是觉着眼前一黑，随后眼睛里能看到的便全都是红色了。

抹了一把盖住眼睛的鲜血，这黎四海也不呼嚎，抬手抽出身边的捕快长刀，向着哑巴脖颈便是一刀挥去。

这一刀，很快，但还有一个身影更快。

桌前一道黑影闪过，陈仁已经出现在了哑巴身后，单手提着哑巴裤腰一拉，就拉着哑巴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刀。

红了眼的黎四海抽刀再砍，斜角里却蓦的探出一把钢刀，将那捕快钢刀给挡住了。

“几位，有什么恩怨，闹了不愉快的，还请移步他处，勿要扰了其余客官的雅兴。”

陈仁偏头看去，原来是那小厮机灵，在哑巴挥棍之时，就跑去将春风楼的打手请了出来。

“希望这事儿，不影响咱们的约定。”

陈仁这话，自然不是说给黎四海听的。

黄山河微微点头，对黎四海挨的这一下，他并不在意。

相反，只要菜人市那边不出乱子，黎四海哪怕再挨几下，他也是十分乐意的。

黎四海就没有这么好的觉悟了，眼见陈仁提着哑巴要走，言语中还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举起手中钢刀又劈了过去。

就在他挥刀的同时，两道清脆的抽刀声同时响起。

春风楼这位打手，实力显然也在黎四海之上，他那手中钢刀方才出鞘，就已经后发而先至，再次拦在了黎四海刀锋前面。

他可不管你什么捕快捕慢的，他的职责就是维护着春风楼里不见血便行。

真要把事儿闹大了，楼上那几位出了面儿，大家就都没面儿了。

另外一道抽刀声则是来自于陈仁。

他左手提着还要掉头拼命的哑巴，右手轻轻一抖。

楚紫剑便连剑带鞘腾空而起，在剑身下落之时，陈仁已经一挥袖袍，将楚紫剑从剑鞘中牵了出来。

看都不去看身后的情况，他便一剑反挥了出去。

整座春风楼里的女子娇笑声，在此刻都被一声女子的低泣声盖了下去。

本是五光十色的青楼，此时只余下了一抹暗红。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陈仁已经还剑入鞘，提着哑巴走出了春风楼的大门。

黎四海十分不服气的还想再追，脚边当啷一声，他才发现手中的捕快长刀，只剩下了半截。

场间有识货之人：“好快的剑法。”

二楼的倚楼女子：“好帅的背影。”

只有那从三楼伸出头来的老板娘，面色铁青。

“得，这半月里，生意甭想好了。”

“老板娘为啥这么说？”

“方才楼下的客人们，是何等的动静？那一剑里的女人哭声，直凉人心底。你听听，这楼下的房间里，哪位客人还能行事儿？”

一剑挥下，竟是让汴京城的壮阳药销量大涨，这倒是陈仁万万没想到的。

出了春风楼，陈仁倒也没去责怪哑巴什么，毕竟二人从小一起搀扶着长大。

从来都是一个受了欺负，另外一个立刻帮忙的。

十多年来都是如此，总不能为了点所谓的计谋得失，反而忘了根本。

与陈仁这儿的剑拔弩张不同，跟在他身后一溜小跑出来的李无甲，则是悠闲得多，手里甚至还提着一壶酒。

“你这酒哪儿来的？好像还是上好的兰陵酒，这一壶少说也得三两银子吧。”

李无甲拧起酒壶喝了一口，才道：“刚才我看哑巴出去找家伙去了，我就让伙计上最好的酒咯。”

“等你们打起来了，谁还有闲心来管我这点儿酒钱。”

“你们也不晓得多打几个来回，我点的麝香姑娘，马上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