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况开始逐渐胶着僵持,两军主将像是以天地为盘下一局无声的弈棋。眼见着日头越升越高,耶律引铮的手心不由得浸出一线冷汗。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他胯下的踏雪烈龙驹不耐的扭动了几下并打了几个响鼻。寰州城下火势渐微,只余星点火花和滚滚浓烟。耶律引铮夹紧了马肚,高举手中破城长弓纵马冲了出去。
“备油。”楚凌云定定的看着冲过来的天狼骑弓手,冷声下令。他心下委实不解,他不明白为何耶律引铮既为佯攻却一味的消耗自己的战力。难道他作为一军主帅,竟还不知守城者惯用的策略么?自己既不放箭决意守城,那再来试探便是白白送命。楚凌云不信他闻不见城楼之上滚油的气味,且不说滚油会引燃残余火星,便是泼天滚油倾泻洒下,城下之人亦避无可避。
滚油在烧红的铜缸中劈啪作响,守城兵士正戴着皮套以木桶将铜缸内的滚油取出。城墙之上不时传来令人牙酸的蹦碎声,一根一根的狼牙长薪箭钉没在城墙里。不知为何,楚凌云作为将领的本能告诉他其中有诈。耶律引铮大胆而狡猾的战术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楚凌云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开始快速梳理起自己的思绪
耶律引铮是佯攻没错,但佯攻只是为了拖住敌方兵力或是消耗敌方战力。且天狼骑深入觋山防线被三面环围,唯一退路便是凉朔关。若比拼消耗,是决计拼不过坐拥觋山防线的镇朔军的,这是自己一早便知晓的信息。且天狼骑兵分两路,另一方此时正在佯攻朔州杨绛那边。如此大胆的战术,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耶律引铮的确有援军能保自己全身而退,此时他佯攻,那定是在等候援军!
但楚凌云这次委实是想岔了,此时的他并不知这是北燕的皇子之间的绞杀争斗。但他若是知晓此时的天狼骑并无援军反倒是四面楚歌时,只怕再不能说耶律引铮行军用兵大胆,而会说耶律引铮简直肆意妄为。
就在楚凌云沉思之际,城楼之下却又再传急促马蹄声。那马上之人匆匆下马急登城楼,一身软甲覆着尘沙雪粒已满是仆仆风尘。楚凌云回首一瞥,却见来人却不是风声的斥候,而是朔州城的副将祝燕!
“末将参见统帅!”祝燕匆匆向楚凌云半跪抱拳,神色急肃:“统帅,进攻朔州城的天狼骑忽然往凉朔关的方向撤了,且据朔州驻军派往云珠草原腹地的探子来报,说是在凉朔原以西百里处见烈虎骑正往凉朔关行军而去。杨统兵认为天狼骑和烈虎骑必为增援,故已开城率骑兵追击回撤天狼骑,欲在凉朔原上狙阻烈虎骑!”
“半路狙阻敌军侧翼以破阵型,这些年杨绛倒算是学了些本事,进步不当得起统兵之职了。”楚凌云闻言微微颔首,朗声一振:“传令应州城云州城,立刻派军自东面包抄烈虎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