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但是有用。
幻境像破碎的镜子一般裂成无数碎片。
清醒过来的余崖发现自己大汗淋漓,两腿发麻。而李清秋等人大概正处于刚才的幻境中,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惊恐,显然情况没比自己好很多。
连经略已经被砍成两截,而复制酒水也已经消失不见,地宫内还留下的就只剩下那具前朝皇帝尸首。
尸首原地站定。余崖想不明白,他为何不趁众人毫无防备,深陷幻境之时痛下杀手。
是不能还说不屑?
又或者两者都有。
尸首却是眼眉低垂,突地一惊。
多年前,死在他这“勾魂一叹”下的强者不知几许,即便是晋军攻破京城,垂危之下的他也将好几个不加防备的神圣领域的大修士逼入绝境。
几个大修士被弄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最后还是舍弃了二十年道行才逃过一劫。
即便自己不复当年,处理这几个四九也该是不费吹灰之力。
为什么会出现意外?
他想不透。
他飞速扫了一眼站定的余崖,没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元力波动,他肯定余崖不是修行者。
那这个年轻人是怎么逃出幻象的?
难道是飞升者?
他摇摇头,甩掉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在他的认知里,飞升者联盟眼高于顶,不可能给皇室做鹰犬。
他把这归结于运气。
江湖里有蛰伏多年一飞冲天的隐忍者,也有热血上涌寻求一夜成名的莽汉子,当然也少不了撞大运的人。
他相信运,但不相信命。
前者具有偶然性,而后者则代表着必然性。
简单来说,他相信有运气好的人,但不相信运气一直好的人。
比如眼前的余崖,他能逃得过一次,还能逃得过第二次么?
“运气不错。”
他看了一眼余崖,微笑着说。
余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心里却在暗暗复盘刚才发生的一切。
第一次叹息声是在一行人刚出通道,来到地宫的时候。
那道叹息搅乱了众人的心智,一群人两两捉对厮杀。唯一自控心神的是最接近极境的墨客,他出声提醒大家,众人逃过一劫。
第二次听到叹息声就在刚才,余崖去到了一个不可名状的幻境,而且那幻境似乎能修改人的记忆。至少余崖之前竟没对那幻境感到陌生,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
而且在第二次叹息声音中,除了余崖凭借金手指脱离幻境,即便是墨客也没能避免,直到现在还深陷其中。
两道一模一样别无二致的“勾魂一叹”,却起到了截然不同的效果,第二次的威力远比第一次强得多,从墨客的遭遇便可见一斑。
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通道?
石门?
距离?
又或者,四溢的复制酒水加剧了叹息声构造的幻象?
“你在想什么?”
尸人凝目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余崖,微嘲说道。
“我在想你大爷!”
身陷囹圄,你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却假惺惺的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我想逃出去,恐怕你也不会成全我。
余崖一时烦躁,他本很少爆粗,但实在忍不住。
尸人落寞的摇摇头,眼眶里空洞洞的,那对眼珠子早已被以百年度量的时光风化,没留下一点回响。
那对眼珠曾看过江山如画,也曾看过江山坍塌,而今空无一物。
往事纷至沓来,那浸满酒水的瞳孔里突然飘起两团指甲盖大小的幽蓝色火焰。
两簇弧形火芒在眼窝里旋转跳跃,投射出五颜六色的光,两道近乎实质般的目光从他瞳孔里射出,给人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孤傲,威严,森冷。
在这一刻,这具饱经沧桑的尸骨仿佛又成了那个君临天下的末代皇帝!
“你,该死!”
“时代变了,大人。”
“你的江山已经亡了几百年了。”
余崖毫无惧色,与他怒目而视。
四目相接的瞬间,一道灵光从他脑海里闪过。
余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神乎其神的“勾魂一叹”,其实不是那声叹息。
更准确的说,“勾魂一叹”真正玄妙的地方并不是那声叹息,而是他本人!
之前那两次叹息所引发的不同遭遇,或许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尸人!
“咳!”
尸人冷笑一声,再次从胸腔里憋出一声叹息。
“咳!”
他再次冲胸腔里憋出一道叹息声。
而余崖早已提前闭上了眼,出于安全考虑,他特地退出十几米远,站到通道入口处。
后退之时,他甚至抽空从胸前撕下一块碎步,捏了两个小布团堵住耳朵。
那道叹息声经不团阻挡,真正落入余崖耳中之时已经十分轻微。
他忽地感到脚下一片虚无,犹如凭空站立,脚踝处微微一凉,一只或许是手的事物拉住了他的脚裸,似乎是想把他拉向幽冥地狱。
力道很小,跟蚊子叮咬的力度差不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余崖心念一动,将体内清力蔓延开。
骤然间,他发现漆黑的世界逐渐变得一片模糊,就好好像是大雾笼罩的天气,再之后,世界变得清晰起来。
这和睁眼看到的世界不一样,他所感受到的世界由各种颜色组成的世界,黑色,红色,黄色,黄色,黄色……
不对,这黄色是不是太多了,最近也没看啊?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也不对。最近没思也没梦。
难道这黄色的东西是石壁?
他看着那几块竖立的黄色壁垒,越看越像之前地宫石墙。
那脚下这一团漆黑应该就是大地。
那几个红黄相见的物体应该就是墨客的人。
他努力集中精神,好让自己能感受到更多东西。
渐渐的,他感觉到了众人若有似无的呼吸。
不对,有一个人的呼吸极为局促,有部位气血充盈,腰部前后挪动,这应该是许诺。
余崖顿时对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国师弟子,幻境中也不忘“修行”!
再之后,余崖看到了一团悬浮半空的红色物体。
这应该就是前朝皇帝了。
余崖一拳挥出。
山摇地动。
星月无光。
一个沙包大小的拳头将人头化为一摊齑粉。
一道极为磅礴的白烟没入余崖体中,他一时有种被塞满的错觉。
这狗皇帝乃是历史上排的上号的昏君,沾染的血孽数不胜数,收获的经验可想而知。
要是再碰上无面人。必然不会那般狼狈,余崖对此极为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