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连经略出现在禅院的时候,一场危机四伏的刺杀正在监察司上演。
京城,监察司大狱。
陈河刚正外边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云吞面,店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少妇,他从内到外都感到很舒坦。
更舒坦的是,他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杨策已经主动辞去禁军统领一职,即将告老还乡,去北方放牛牧马。
他与杨策无冤无仇,但和趾高气扬的杨策比起来,知书达理的连经略无疑更受他喜欢。
杨策与连经略的纠葛,他曾听申屠闲暇时提起过,陈河决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连经略。
他面带笑容,迈着八字步便连经略的囚室走去,手里还提着一只烤鸡,算是作为连经略大仇得报的贺礼。
可惜监狱里不能饮酒,否则一定和连大学士小酌一杯。
监狱里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陈河忽然感到一点害怕,紧跟着他突然笑了,深感直接老了,开始疑神疑鬼,或许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他笑着摇摇头,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扔出去。
走着走着,他感觉到一阵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这呼吸声貌似微弱,实则非常有规律。老陈曾在军中待过,知道这是军人常用的蔽气之术,常用与埋伏暗杀!
陈河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
蓦地,他眼神一凝,忽地抬头,之间墙上趴着黑衣人,此人四肢奇长无比,活像一只趴在墙上的蜘蛛。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些。
陈河看着墙上那两颗隐隐泛着微微绿光的诡异要求,喉结猛地往上一胎,用尽全身力气奋力高呼。
“有刺客!”
……
……
申屠正假寐,思索着该用什么方式向连经略道喜。
用酒不够文雅,而且以连经略的身份来说,什么样的酒没喝过?
用茶不够豪迈,遭逢喜事,自当放肆庆祝,饮茶时端着。
对了,他还琢磨着批评余崖。
文武百官都不敢提出为连经略翻案,你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判官却先斩后奏,实在是不把我这个司首放在眼里。
他欣赏余崖胆识,但不认可余崖的手段。
该罚!
他如此想着。
“有刺客!”
“这是老陈的声音!”
听到声音的申屠霍然起身,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监察司成立多年,威名在外,就没不长眼的敢来监察司犯怵。
上次也是唯一一次有人闹事,还是有人潜伏进来,毒杀了无面人。
他循着声音飞奔过去,须臾间来到连经略囚室。
陈河披头散发,周身浴血,浑身上下至少十几个深浅不一的刀口,时不时有鲜血涌出。
他伸手捂住腹部那道刀口,却是无济于事,仍有鲜血随着他的呼吸从指缝间溢出。
见申屠过来,他立刻挺直腰板,将含在嘴里那坨碎肉吐出。
“小侯爷!”
“申司首,不用管我,先救陈看守!”
“老陈,辛苦了!”
“大学士受惊了!”
申屠冲陈河点了点头,立刻将目光挪到脸上少了块肉的黑衣人身上。
“你该死。”
申屠轻叹一声,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叹息。
他话音刚落,通道上便留下一道残影。
这有些出乎了黑衣人的预料,他本想着悄无声息杀掉连经略,没想到一个监察司的看守这么难缠,拼着命拦下了自己。
他双目赤红的看着申屠,又有些不甘的看了看监牢里的连经略。
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正欲挥刀,但离奇的发现自己使不上力。自他练刀以来,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他偏头一看,只看到握刀的手掌在滑落。
“你?”
“我怎么?”
申屠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刀割破了他的喉咙。
……
……
京城,禁军统领府,准确说是前禁军统领家。
杨策一身便装,斜靠在太师椅上。
稍早一些的时候,他已经提出辞呈,辞去禁军统领一职,去北方镇北军旗下当一个洗马。
现在他的家眷已经离开,府中的下人也已经遣散,看在他们操劳多年的份上,杨策难得大度了一把。
“能用的,能卖的,你们尽量拿,我估计是用不上了。”
“大人不回来了吗?”
一个正收拾细软的丫鬟轻声回答。
杨策看了一眼皇宫方向,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伸手揉了揉眉心,摇头叹道:“回不来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黑旗军人突然走了进来,厚重的铁甲哗啦哗啦响个不停。
稍微有点人脉的人都知道,这是禁军最高战力,十万禁军教头简单,杨策的左膀右臂。
“有事?”
杨策率先开口。
“有变!”
黑旗军人神色恭敬的回答说。
“看来是走不了。”
杨策唏嘘不已的长叹一声,
“动手。”
几个丫鬟闻言一愣。
这是要对谁动手?
可统领不是告老还乡了吗?
“动手”这两个字,她们曾听杨策说过很多次,杨策的每次动手也都很成功。
鲁迅说过:靠近权力常常会有一种拥有权力的错觉。
这话在杨策家里无比适用,这些丫鬟平日里也没少打着杨策的名义作威作福。
终于,杨策的“动手”动到了她们的身上,只能说恶人只有恶人磨。
“召集人手,去禅院!”
杨策插去刀上血珠,波澜不惊的说了一句。
简单打个口哨,一群全副武装的黑旗军人从街道的各个阴影处走了出来,目测一百余人。他们仅花了极短的一段时间,就在这杨策的院落中完成集结。
“誓死效忠统领!”
杨策目光一扫,将所有人都记在脑海。
不枉我培养你们这么久。
杨策满意的点了点头。
“知道我准备做什么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坚定不移的目光。
杨策毫不怀疑,即便他要进攻皇宫,这群人也会为他赴汤蹈火。
“知道你们该做什么吗?”
“执行!”
声音整齐划一,势可冲天。
杨策更满意了。
“马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回答他的是简单,禁军最强战力。
“走,去禅院!”
没人问为什么去禅院,也没人问去禅院做什么,他们只是服从,和以前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