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她才十一岁，全身上下都是血，衣服破烂不堪，跌跪在一汪血池里看着他朝自己一步步走来。

她不知道江绎杀了多少人，但是她知道山上肯定没有活人了，至于有没有逃走的就不知道了。

江绎站在她面前，茶锦看见他拿着刀的手在颤抖，她很害怕，怕他也会杀了自己，于是讨好般说道：“哥哥不要杀我……我很勤快，什么都会做……”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的原因，江绎当真没有杀她，随手在地上捡了一个跟他手里剑不合的剑鞘，然后越过她走了。

她看着连天似的大火怔了怔，转头看向后面，江绎已经走了很远了，她从起上爬起来追了上去。

江绎看见她跟在后面也没说什么，反手就把剑丢给她，长剑在宽大的剑鞘里晃出声响，她被迫抱着剑，跟着他走了三天两夜，他不说休息，自己也不敢说累。

进城之前他换了身衣裳，也给了她一件，就在她以为自己能一直跟着他的时候就被卖进了百花楼。

后来她很少能见到江绎了，见得最多的就是那个看起来温润如玉，实际上心狠手辣城府极深的男子。

梁酌看了茶锦好几眼，见她一直发呆，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茶锦看着他，拢了耳后的碎发：“梁小少爷想问什么？”

“你口中的那个殿下是谁？”梁酌正色：“据我所知，大周一共就两位殿下且都不在平京。”

茶锦笑道：“不是大周，梁小少爷问这做什么？”

梁酌拿着棋子笔画了一番，非常自信的说：“我觉得他很厉害，我想跟他拜师学艺。”

茶锦：“？？？”

你想干什么你再说一遍？

梁酌从百花楼出来的时候还顺走了那枚棋子，捏在指尖放在艳阳下看了看。

看了半天他咋舌，不是什么好玉，改天做一副上好的雪玉棋送给那位殿下，到时候他开心了，肯定会同意自己拜师学艺的。

他心想着，美美地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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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怎么了？这脸上是什么啊？”

“好可怕，这怎么还流脓了？”

“他，他是谁啊？看衣服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啊？”

街上，一个全身上下都裹着灰色的布料，、只露出一张脸，侧脸用黑纱挡着，一阵风将他脸上的黑纱吹起一角，露出了脸上的东西，引得街上的行人都看向这边。

听见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他连忙把吹起来的黑纱按下去，眼中满是恐慌，低着头快步往前面走。

沿路撞到了不少人，最后停在一家客栈门前，手抚着腰间的钱袋子，看了眼牌匾，低下头往里面走。

小二见有人进来，把毛巾往肩上一甩，走到那人面前说道：“这位客官住店还是吃饭啊？”

刚说完手上就多了一把碎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住店。”

小二看着手里一捧碎银，乐呵的从墙上拿了房间钥匙，领着他走向二楼。

二楼楼梯口的护栏上雕刻着一个不明显的用红木雕的骷髅头，那个灰衣人看到骷髅头的时候脸色变了变。

前面小二站在房间门口，见他没跟上来，回头喊道：“客官，这边。”

灰衣人收回视线，从小二手里接过钥匙进去，转身就把门关上了。

小二摸着怀里的碎银，转身走了，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看了眼那个骷髅头，还伸手摸了摸才离开。

房中的灰衣人背对着门，环顾了一圈这不大不小的房间，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八仙桌，一个桌台，桌台上放着烛台和几盘水果，水果很新鲜，是刚放上去没多久的。

确认安全之后才坐在凳子上喝茶，才喝了一口就发现这个杯子上也有细小的骷髅头，不是很明显，只比杯子的颜色稍微浅一点。

他见过这个图案，就在前不久。

放下茶杯，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然后关上窗户，走到镜子前摘下脸上的黑纱。

镜中人露出了整张脸，脸上纵横着满满的都是红色的抓痕，鲜血还在缓缓往外流，血痕的旁边还有许多的脓包，有些胀大的脓包炸开糊了一片。

他的脸完好的皮肤不多，但是非常的光滑细腻，看得出来脸上干净的时候很好看，挺翘的鼻子上都是黑红的疤。

他的眼睛也非常好看，眼尾微扬。

桌子旁边的架子上放着毛巾和水盆，他拿过毛巾随意擦了擦脸，粗糙的毛巾触及到脸上的皮肤疼得他深深皱了眉，灰白色的毛巾上沾了一大片血，脸上更是糊的厉害，溃烂的地方翻起了皮。

他把毛巾扔在水盆里，清水立刻就混成了淡红色，他拿纸擦拭干净了血迹，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陶瓷的药罐子，倒了点白粉末在手上，然后随便糊在脸上。

很快白色的粉末就被红色的血染红了，渗入血肉里，这次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躺在床上闭上眼就睡。

－

第二天天气不好，一早上就乌云盖地，轰隆隆半天没下来一滴雨，灰衣人躺在床上睁开眼，第一时间就是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昨天关上的窗户看一眼外面。

对面有一家酒楼，那里坐着一个带斗笠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他在看，带着斗笠的人偏头看过来，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灰衣人的瞳孔猛缩，握着窗框的手都忍不住收紧，用力到颤抖，然后大力的关了窗。

转身从衣架上拿着衣裳穿好，戴上黑纱就出门了想，现在在楼下吃饭的人很多，他不能从正门离开，会更容易被抓到。

他四处看着，下楼时又看了一眼那个骷髅头，这次他伸手摸了一把。

下楼的时候他抓着小二，塞给他一袋碎银，急促的问道：“客栈的后门在哪里？”

小二冷冷的指了指他身后，说道：“左，左拐就是……”

他松开小二转身就走，穿过后院就看见了一个木门，他没有犹豫，一把推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外的人。

对方抬手敲了敲斗笠的边，似笑非笑道：“师兄，好久不见。”

灰衣人下意识的抬手捂着脸上的黑纱，说道：“你想干什么？”

说着，手已经摸上了背后的刀。

“哈哈哈哈……师兄在说什么？我只想带师兄回家而已，”他双手环胸：“是师兄自觉回去还是我绑着师兄回去？”

他刚说完就看见自己师兄拿着刀朝自己砍过来，他侧身躲开，脸上的笑意全无。

“师兄动手就不好了。”他说着也抽刀迎了上去。

两把刀撞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和微弱的火光。

‘滋啦’一声，两把刀分开。

灰衣人看着他：“我早就说过你打不过我。”

那人被迫退后数十米，嘴角渗出血迹，他擦掉血，说道：“师兄最好活着，不然我可就没办法交差了。”

他说完，转身混入人群。

灰衣人用刀撑在地上，捂着胸口门猛的吐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