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伦市市郊,一处隐蔽的废弃农场,黎明破晓,朝阳挥洒在草垛表面,白雾升腾,蔓延无声的死寂。
塌了半边墙的破屋里,托德双目微阖,猩红色的雪花环绕周身,蓦然,睁开眼睛,沙哑道:
“我听见祂在呼唤我......”
脚步踏过干草,夜枭按住面具,止步在疫病的庇护之外,疑惑道:
“使徒在呼唤你?”
“祂有危险。”
“能危及到使徒的安危......秘法部方面派出了高环术师吗?没想到北方危机一触即发,他们还有余力来管这个。”
拄着手杖,托德缓缓起身,“这不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吗?不过,危机无论是解决还是爆发,都不能再拖下去了,召集所有成员,我要提前计划,以祂的力量,毕其功于一役。”
面具下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夜枭的语气仿佛出现了一丝笑意,“很好,筹谋如此长的时间,我都有些不耐烦了。”
他扬起斗篷,向外走去,忽然止步,侧首道:
“托德,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呵,刚诞生的白骨鸦,脆弱无比,只要我与它合为一体,就可以获得「疫病骸骨」的权柄......”
张开双臂,托德激昂道:“登神长阶,已在我眼前浮现!”
“想要成为新一代的「疫病骸骨」吗?真是可怕的野心。”
夜枭轻笑一声,“看来整个血骨教派,都是你为了踏上这条登神长阶可以付出的代价。”
“代价?不,他们是自愿为我牺牲。”
重新拿起手杖,托德神色恢复平常,问道:“今夜的月相如何?”
仰头望向天边的鱼肚白,夜枭道:“一个普通的月缺之夜。”
......
......
治安署大楼,废弃水牢。
在画出使徒胚胎的轮廓之后,安托万便停了下来,怔怔望着面前的光亮球体,不再动作。
施密特疑惑道:“他这是?”
杜勒格见状,沉吟道:“有时候,绘画对安托万来说,是一件艰难的事情。无法理解,就无法作画。”
良久,安托万取下画夹,将画纸揉成一团,这次倒是没有吃下,而是丢到了一旁。
重新夹住一张空白画纸,安托万再次进入观察状态。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角落里堆满了纸团,安托万依然迟迟未能绘制出白骨鸦,守了半夜的杜勒格只得先去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深邃的眼眸中闪烁异光,安托万低语道:
“我开始理解祂的形态了......”
闻言,值守的众人纷纷打起精神,看向空白的画纸。
画笔挥洒,这次,安托万没有按照寻常作画方式,绘笔下的颜料肆意涂抹,奇异的灵性与画纸合为一体。
等整张画纸都被红、白、蓝三色填满时,安托万呼出一口气,抬头道:
“给我十六个小时。”
现在是九点......
等安托万的「虚幻色彩」将白骨鸦完全绘出,要等到子夜之后。
协会众人静默不语,各自都有一种近乎直觉的预感:在安托万的画作完成之前,「血骨教派」将会发动疯狂的袭击。
中午时候,三辆军用卡车驶至治安署大楼前,除全副武装的士兵外,还卸下三挺重机枪、两箱手榴弹,以及大量的新式防毒面罩。
这是梅伦伯爵亲自前往驻扎在莱茵地区的枫丹军团,调来的重火力部队,而为了确保舆论不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梅伦市各家报社的记者们,都纷纷接到了伯爵庄园的邀请函。
与此同时,秘法部的术师小队,以及相邻城市的守护者协会,在得到梅伦市方面请求支援的电报后,也纷纷派出术师,赶来支援。
人力、物力不断增援,更让驻守在治安署的术师们笃定了一个事实:今夜,「血骨教派」会上演最后的疯狂。
“我们会尽一切可能将「血骨教派」拦截在治安署之外,但如果他们用某种方式突破至水牢......苏拉,凯瑟琳,你们将是最后的防线,如果使徒破壳而出,你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将安托万完好无缺地带出来。”
“是,会长。”
两人都只是一环术师,因此被安排在最安全的后方......也可能是最危险的后方。
时间分秒推移,残阳落山,新月升空,治安署内的气氛愈加紧张。
守候在水牢深处,苏拉看向安托万的绘画工作,画纸上涂满了绚丽的色彩,隐约能看到一只骨鸦的雏形,再细看,却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看久了理智值会有所下降......”
连忙移开视线,苏拉唤出《虚无之书》,这本石书没有受到使徒胚胎的压制,因此他仍然可以自由使用。
将协会带来的浪潮之剑靠在墙上,他轻声笑道:
“凯瑟琳,你现在紧张吗?”
在旁看书的凯瑟琳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感觉还好,苏拉,你呢?”
“漫长无尽的等待,让人感到焦虑。”
除了三位术师外,守在使徒胚胎旁的,还有一个配备重机枪的机枪班组,这挺机枪的火力,足以撕碎妄图任何通过这条通道的生命。
但是,无论是机枪还是步枪,在狭窄环境里的灵活性都会大打折扣,因此苏拉和凯瑟琳使用的副手武器都是手枪。
除了自己的那把左轮外,苏拉手中还有宪兵团给予的20发子弹容量自动手枪。
一手握着左轮,一手握着剑柄,苏拉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时钟,默默等待。
等待期间,人偶一直环绕着光亮的球体旋转,时而停在安托万的画作前,苏拉见状,在心中问道:
“诺薇,有什么发现吗?”
指尖捋起一束白发,人偶缓缓道:
“安托万只画出了白骨鸦的实界状态,并没有画出它的虚境部分,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做。”
“这......如果只是抹除实界部分,那白骨鸦会怎样?”
人偶摇头道:“我不知道。”
停顿片刻,她落回苏拉肩头,低语道:
“或许,可以利用那一瞬间的变化......”
当——
当——
远处广场的钟声隐约传来,苏拉看了眼钟表,喃喃道:“十二点了......”
子夜已至。
呜呜呜——
钟声沉寂之后,低沉鸣声再度响起,苏拉眉头微皱,“那是什么声音?”
侧耳倾听,凯瑟琳愣道:“是号角声。”
话音刚落,天花板的沙子便因震动而往下渗落,重机枪呼啸开火,声势惊人。
血骨教派的进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