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汾阳长公主办了场赏梅宴,遍邀京中贵女赴宴,今年赴宴的请帖竟送去了温泉山庄,邀江芙赴宴。
汾阳长公主是成宣帝的亲妹妹,她的邀请,江家自然不能拒绝,江芙一直在温泉山庄养病,多年来几乎被人遗忘了江家还有江芙这个女儿。
江芙性子胆怯,不喜与人来往,自是不愿赴赏花宴,可汾阳长公主亲自相邀,不容拒绝。
汾阳长公主最小女儿清河郡主儿时与江芙是同窗,又是手帕交,这次赏梅宴,便是这位清河郡主动邀请江芙去赴宴。
余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芙姐儿,长公主亲自相邀,咱不能不去的呀。”
江芙不肯让余嬷嬷梳头,一把推开她,便往外跑,她身子弱,跑两步便跌倒在雪地里。
“小姐!”
江泠皱着眉头一把将她拎了起来,“不去也得去,难不成你日后都不见人了,也不嫁人了?”
女子到了及笄之年,便要议亲,江芙也不能一辈子躲在温泉山庄,不出去见人。
“不去,不嫁!”
那皱着眉头的小脸,倔强的脾气和江泠倒有几分相似。
她被江泠按回了镜台前,她却从椅子上溜下,跑到里屋,“砰”地一声响,将门关上,江泠颇为恼火,待要踹门。
苏媚帕子捂嘴,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一个沙场征战,能徒手解决数十名黑衣人的大将军,竟然奈何不了一个孩子。
“将军可否让苏媚试一试?”
江泠挑眉睨了眼苏媚,只见她将食盒打开,白瓷小碟中盛放着几块小兔子形状的包子,那小兔子捏得栩栩如生,白白胖胖的一团很可爱。
江泠看到那些小兔子形状的包子,便想到了他曾送秦臻那些兔子花灯和兔子玉石,便随口一问:“你喜欢小兔子?”
苏媚不觉便脱口而出,“小时候喜欢,现在谈不上喜欢,不过芙姐儿好像挺喜欢的。”
她忽而皱了皱眉头,她已经失忆,从前的事她已经不记得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会如此说,后又改口道:“想必从前也是喜欢的。”
江泠却对她的话很是不满,“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岂有过去喜欢,现在不喜欢的道理。”
秦臻将他送的那些兔子花灯和玉石还了回来,后又签下和侯方卿的婚约,或许秦臻对于他,只是过去喜欢,后来便如同那些兔子花灯,说弃便弃了。
江泠骤然来了火气,变了脸色,苏媚有些不解,她这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哪里又惹怒了这位爷,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芙闻到包子的香味,打开了房门,弯了弯眼眸,笑道:“姐姐做的?”
苏媚点了点头,“专门为芙姐儿做的,芙姐儿想吃吗?”
江芙欢喜地捧着一个包子,轻咬了一口,“好吃。”
苏媚觑了觑江泠的神色,那丰神如玉的脸上虽神色如常,但嘴角微微翘起,他轻咳了声,抬指点在江芙的眉心,却看向苏媚,道了声,“幼稚。”
这话便是对苏媚说的。
不过苏媚的方法很管用,江芙吃了包子,便不再闹脾气,苏媚轻抚她的额发,柔声劝道:“芙姐儿当多出去走走,听说赏花宴是清河郡主诚心相邀,清河郡主当芙姐儿是朋友,芙姐儿若不去,她该伤心了。”
江芙仔细想了一想,心里还是有些犹豫,赏花宴上的人太多了,她这些年在温泉山庄,突然面对这么多人,还是会感到害怕。
江泠却不管不顾地一把将她抗在背上,扔上马车。
“你讨厌。”江芙哭得面色泛白,剧烈地喘息。
苏媚蹙了蹙眉,急忙跟上,在一旁劝道:“将军,芙姐儿还小,将军对芙姐儿需多些耐心才是。”
江泠抬手捏着眉心,深皱眉头,江芙便趁机溜下马车,藏在苏媚的身后,扯着苏媚的衣裙,眼里还噙着泪水,一副被教训之后的可怜兮兮的模样,“苏姐姐去。”
苏媚蹲下,轻抚江芙柔软的额发,笑道:“芙姐儿是想要我陪你去吗?”
江芙弯了弯眼眸,点了点头,苏媚替她掖了掖眼泪,她抬眼见到那冰冷的眼神,她很快垂眸,“姐姐不能出去的,芙姐儿喜欢小兔子,待会姐姐便做个兔子花灯送给你,可好?”
那唯一能证明她身世的梨花玉石挂坠虽被江泠拿了去,但翡翠坊的掌柜那日不寻常的举动,想必他定是见过那玉石挂坠的,她想要寻机会出去,找机会寻翡翠坊的掌柜打听。
她哄江芙其实也是存了私心的,江泠喜怒无常,很难讨好,但江芙不过是个孩子,哄一个孩子比哄江泠要容易的多。
果然,江芙从苏媚身后出来,轻扯江泠的衣袍,“姐姐和阿芙去。”
苏媚心头一惊,江芙不愿与人说话,一句话都不能说完整,这是她这几日和江芙相处下来,听过的最长最完整的一句话了,她欣喜万分,抬眸去看江泠。
江泠的母亲云氏去世的时候,江芙才七岁,幼年父母双亡,对江芙打击极大,她大病一场后,连和人多说几句话都不愿意,江泠也很是吃惊,江芙竟然愿意和苏媚亲近。
他点了点头,终于答应苏媚和江芙一起去,但只能扮成江芙的丫鬟。
那日秦栾寻到了听雪堂中的密道,发现她们的藏身之地,苏媚为了不让江芙被人发现,便将她藏在身后,主动走出去,被黑衣人当成人质带走。
苏媚长得美,说话时温声细语,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江芙自然愿意和她亲近。
汾阳长公主在府中设宴,请的都是京城待字闺中的世家小姐,沈莺儿和昭阳公主慕容燕也在,此行沈莺儿还带了烟云楼的花娘。
那花娘帷帽遮面,看起来颇为神秘。
慕容燕上前对汾阳长公主行了叩拜礼,笑道:“姑母喜好音律,燕儿特地将花娘从烟云楼请了来,花娘虽流落青楼,但她才色双绝,那一曲琵琶,宛若天籁。”
汾阳长公主微微颔首,笑道:“难得你有心,今日赴宴的不拘身份高低贵贱,花娘既然才艺出众,便也是本宫的座上宾,众位皆不可因身份而轻看了她。”
花娘叩谢了长公主,便当众弹了一曲琵琶。
果然那一曲琵琶好似珠玉滚落玉盘,她技艺娴熟,才艺出众。
一曲罢,汾阳长公主拍手叫好,花娘再次叩谢长公主,长公主点了点头,随手抓了把金瓜子赏赐花娘。
“多谢长公主。”
她朝苏媚这边看了一眼,便缓缓走到了沈莺儿的身后。
不知为何苏媚觉得这名为花娘的女子好似对她有敌意,频频朝她这边看过来,那眼神好似带刀,格外凛冽。
沈莺儿上前,对汾阳长公主福了福身,道:“听说长公主喜欢看戏,莺儿特地去民间寻了戏班子,排了一出新戏,燕姐姐也看过的,说是比梨园的戏班子要新鲜好看。”
“昭阳和莺儿的眼光定是不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