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江泠亲自从城门外将苏媚抓回来之后,便连夜去了涵谷关战场。
大显国比预期进攻的时间早了两个月,大显国十万大军趁夜偷渡赤滋河,三万精锐夜袭涵谷关,若涵谷关破,云州岌岌可危。
江泠率领手下一万将士开城杀敌,灭了大显国一万精锐,剩下的两万精锐溃不成军,仓皇而逃。
打了胜仗,江泠的脸上未见半分欣喜,他和手下的几员副将商量接下来的作战方案后,便沉着脸走出营帐,对沐风道:“今日的信笺可曾送来?”
沐风知将军还在为那日苏媚出逃一事生气,还下令将常芜院的下人们都撤走了,断了苏姑娘的月例银子,气归气,罚也罚了,但将军根本就放不下。
战事焦灼,将军一刻都不能松懈,又放心不下京城那边,便让尚嬷嬷将常芜院中每日发生之事飞鸽传信来涵谷关。
可当他看到那些信笺越发没了好脸色,他只不过是想等到苏媚一句服软的话,让苏媚吃些苦头,也当是给她些教训便罢。
他只是想让苏媚主动对他服软认错,可苏媚偏偏离了他,好似无事人一般,常芜院的日子虽过的拮据,可苏媚却乐在其中,好似他不来,她日子还过的更为舒坦。
苏媚日子过得再清苦,也没有要屈服的打算,江泠等不到一句服软,只能自个气自个。
每次他都气得面色铁青,撕碎了那些信笺,偏偏还每日都要问京城那边的消息,问了又要生气,有时候那信送的迟的,江泠便板着脸,拉长了脸,一整天都没个好脸色。
白日里那些倒霉的大显国兵就成了他发泄的对象,被打得连连败退,一直打退到赤滋河畔。
江泠又让人截断河水,水淹那些大 显国兵,大显国来的时候有十万大军,回去的时候只有三万伤残。
才半月不到,大显国弃了军帐,落荒而逃。江泠杀红了眼,带兵屠了数万敌军,甚至下令一把火烧尽了那些遗留下来的军帐。
也活该那大显国的兵倒霉,撞到这位爷心情不好的时候。
只有沐风知道,将军这半月来,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几乎不眠不休地和大显国交战,是因他心里惦记着一个人,有了心事,这才急于结束了战事,尽快回京。
沐风觑着江泠的脸色上前,拱手回禀:“将军,秦栾已经醒来了。”
江泠点了点头,“知道了。”
那日在城门外侯钰想要杀秦栾灭口,派高手围攻,打算将秦栾乱箭射杀,江泠带走苏媚之后,他命令手下的兵扮做杀手从侯钰手中救下了秦栾。
秦太师已死,他手里握着齐王的把柄,秦栾还知晓当年粮草到底去了哪里,他不能秦栾就这样能死了。
且江泠本就不是什么大度之人,温泉山庄的那场刺杀,又带走苏媚,这两笔账都还没算,故秦栾被救出时,已身中数箭,气息奄奄,只剩下一口气了。…
后来秦栾被沐风安置在军中,每日由军医医治,养了小半月,这才神志清醒,彻底苏醒过来。
江泠不会要了秦栾的命,父兄是被秦太师父子害死,是齐王在背后一手操控,与秦家的其他人无关,但若是秦栾冥顽不宁执意要找他报仇,他不会饶了他。
“将军可是要亲自问话?”
江泠微微颔首,人既然已经抓住了,他自有办法能问出些什么来。
军医正在给秦栾治伤,见江泠进了营账,连忙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秦栾以为自己会死在侯钰的 手里,秦家大火和齐王有关,他知晓父兄和宁国公都是为齐王做事,可他并不知秦府大火是宁国公所为,齐王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夜他也没想到侯钰竟然不顾两家的交情,想要杀人灭口,通过那件事,他也能猜到些端倪。
秦家那场大火仿佛犹在眼前,父兄被处死,二哥和四妹搀扶着母亲去灵堂看父兄,母亲扶着父兄的棺椁哭得晕厥当场。
父兄贪污军饷,偷换粮草,害大雍国十万将士战死溶城,圣上下旨处死父兄,判秦家抄家流放。
四妹秦臻遣散了府中下人,安慰母亲道:“请母亲放心,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处,定能渡过这次难关,不过是去西北十年,臻儿和哥哥们定会照顾好母亲。”
秦夫人将秦臻搂在怀里,脸色惨白,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女儿,眼看着你和宁小公爷的婚期将近,没想到府里竟出了这样的事。”
他们兄妹三人抱着母亲,哭成一片。
就在这时,齐王奉旨带人来抄家,偌大的秦太师府不到半个时辰便被人搬空了。
今上念着秦家祖辈都是官宦,秦家先祖是开国功臣的份上,这才免了秦家的牢狱之苦,命秦家族人第二日一早便出发去西北。
可就在后半夜,后院突起大火,火势凶猛,很快就烧到了前院,灵堂里都是灯笼纸烛之类的易燃之物,那火势飞速蔓延,整个秦府一片火光,瞬间变成了火海。
院中下人已经被尽数遣散,只有秦府的几房妾室,和秦家二房三房,可秦家上百间屋子都被人上了锁,就连院门也都被人锁住。
后来,秦栾才意识到齐王带来的那些人定然有问题,竟偷偷动了手脚,趁着府中上下沉浸在悲痛中,无人察觉,这才在墙角倒了火油,想将他 们活活烧死。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时分,浓烟滚滚,竟然下起了大雨,这才将大火浇灭,可秦家三十余口性命皆葬身火海,唯有他和秦臻逃脱。
二哥秦明腿上有残疾,母亲和二哥为了不拖累他和妹妹,甘愿葬身火海。
若非他自小习武,剑不离身,也不能将秦臻救出去。
思及火中惨状,秦栾紧攥着双拳,一拳捶在床沿边上,大仇未报,他竟然被江泠抓住了。…
而秦家的惨剧都是江泠暗中调查当年之事,收集父兄的罪证,告到御前,这才酿成悲剧。
这几日,他虽不能下床,但军帐外的吆喝声和士兵操练时的呐喊声,他很快就猜到了是江泠将他带到了军营。
如今他身在军营,想要逃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江泠冷着脸大步走了进来,秦栾连忙挣扎着起身,正要去寻自己腰间的佩剑。
他这一挣扎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直皱眉,江泠命沐风将剑拿给他,睨了一眼,便道:“你未受伤时,便是本将军的手下败将。”
秦栾冷笑一声,“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江泠并未说话,神色似有几分不耐烦,冷冷地睨着秦栾,“那些粮草藏在何处?”
秦栾冷笑道:“你休想知道!”
“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再回答。”
江泠自一进门手里便握着什么,直到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将手里那精致小巧的玉石梨花挂坠放在桌上。
秦栾脸色一白,焦急万分道:“你到底将臻儿怎么样了?”
那日在城门外江泠能对臻儿放箭,说明他已经对臻儿起了杀心。
他折磨秦臻,让秦臻以低贱的外室身份跟 了他,便是为了羞辱秦臻,以此报复秦家。
“她本已失忆,若她肯跟在本将军身边,为奴为婢,本将军自然不会将她如何。你当知本将军有多恨你们秦家人,有多恨秦臻,你却非要让她想起往事,以此提醒本将军和你们秦家的深仇大恨,你说本将军会如何对她?”
秦栾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可他腿上受了箭伤,动弹不得,伤口裂开,渗出鲜血,他也摔倒在地,“你要如何才肯放过臻儿?臻儿是无辜的,你不能这样对她。”
“你将藏粮之地告知本将军,还有你绝不可和秦臻相认,你知本将军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