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七!”鹤青看着蹲在小面馆儿房梁上的某人,高喊一声“那是我送小姐的糖葫芦,你吃什么吃!”
暗七一怔,这天上飞的食物一般不都是属于他的么。
鹤青看着他呆愣愣的样子,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愤愤地一跺脚。
“好了。”姜好拍了拍鹤青的肩膀“当孩子宠着,反正你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话太有歧义了。
“小姐,没有我跟他”
“不用解释,明白,我都明白。”
“不,小姐,你一点都不明白!”
然而,从古至今,有人欢喜就会有人忧伤,这边说说笑笑去醉仙楼吃八珍玉食,可另一边,有人便被自家老爹罚跪书房听祖训。
“混账!”刑部尚书薛择一拍桌案,震得摆放上面的笔墨纸砚都颤了三颤。
这位尚书大人掌管刑部,本身便是用来处罚犯人的职务,什么皮鞭火烙,凌迟腰斩之类的酷刑他见多了,也用多了,久之,这身上便自然而然带有凶煞之气。
此刻再这么一发怒,那眉目间的暴戾更是一览无余。
薛勃跪地上低着头,听这一声巨响也猛地抖了一下:“爹,您消消气”
“消气?!”薛择起身,绕过书案大步走到薛勃面前,一指他的脑门“你还好意思让老子消气!你说说,偷鸡摸狗斗殴打架你干什么不好,偏偏去春闱找人代考,代考也就算了,还被人抓住丢尽了脸,我老子打死你!”
说完话,薛择抬起右脚脱下鞋,举着便朝薛勃的面门上揍。
“哎哎哎爹!”薛勃抱头鼠窜,嘴里不停求饶,同时也没忘朝旁边低头品茶瞧热闹的薛盼儿道“姐姐姐姐你快拽着点咱爹,快点!”
薛盼儿顺了顺蝴蝶淡粉的流纱裙摆,娇俏道:“不要,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快点!回头我给你买冰绡绸的缎子!”
“当真?”
“好啊,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当着我的面儿耍滑头,真当老子死了是吗!”
直到最后,薛勃抱起脑袋躲在茶桌底下,任他爹拿着鞋底子怎么敲打都不出来,到底是薛家独苗,薛择在书房里追他跑了十几圈,心底的气早已消得差不多,再一看那缩头缩脑的怂样,除了冷哼一声,也不多说什么。
薛盼儿一瞧两人都消停下来,便扬起笑容开始做和事佬,她踩着小碎步走到薛择身边,两只小手一挽他的胳膊,撒娇道:“爹,您消消气,阿勃还是个孩子,贪心好玩,这也不能全怪他。”
薛择一挥袍袖甩开她的手,一指道:“哼!还说,这里也有你的份儿!”
薛盼儿觉得委屈:“爹,您怎能这么说,是薛勃想在他那群狐朋狗友面前争面子,非要参加春闱,我岂能拦得住。”
“那姜好这事儿,你怎么说。”薛择背手叹了一气,自二皇子落寞后,现在朝野上下唯有三皇子齐昭和那位不知什么来历的六皇子齐羽,这六皇子瞧着年纪小,没有什么手段。
他本打算转头支持三皇子,可没想到那位姜家小姐竟然拿着薛盼儿的贴身信物,告诉他。
大家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什么好处,自然想着彼此不是。
好处?
这分明是在说她手上有能捆绑住两家的物件儿,若是有什么差错,薛家也跟着逃不开干系。
薛择看着手拧帕子的薛盼儿,恨铁不成钢地一点她的脑门:“三言两语就能将贴身物件儿送出去,回头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薛盼儿卷着手指不说话,她哪想到一直不争不抢,娇娇弱弱的商贾女,有一天会掺和到皇家争斗里,这不是没事闲的么。
妇人之仁,难成大器。
薛择也不指望这个女儿能琢磨出什么端倪,他又瞟了一眼偷偷从桌子底下冒头然后又瞬间缩回去的儿子,刚压下的火气再一次升腾,一甩袍袖,背着手,走出书房。
真怕再待下去,他们薛家就绝后了。
薛盼儿坐椅子上,一拍桌面:“行了,爹走了,别躲了。”
“老子一定要宰了那个鹤青!”薛勃一听爹走了,立马雄赳赳气昂昂地从桌子腿下钻出来,面容狰狞一指大门远处“鹤青,我告诉你,别以为有人撑腰,老子就怕了!在整个天齐,从来都是老子说一没有人敢说二!”
他又一转头:“我告诉你薛盼儿,鹤青老子是揍定了,你要是敢拦着,我连你一起收拾了。”
薛盼儿拿着丝帕慢悠悠地扇风:“拦你?别逗了。”
她又不是有什么大病,平白无故拦他作甚。
不过
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扬着俏媚的笑脸一扯薛勃的袖子:“弟,你那冰绡缎子什么时候给我呀。”
“还行要冰绡缎子?滚滚滚,一边去。”薛勃不耐烦地一挥手。
若说薛勃与薛盼儿这二人虽是同父同母的兄妹,但这关系并不是想象中那么亲昵要好。
薛择家里妻妾无数,外头也有不少红颜知己,就偏偏老来得子,有薛勃这一个独苗。
这般,自然可想而知,薛家上下对这一根独苗有多惯,多宠。
不仅如此,都说宠妾灭妻是历来的一大罪过,可这薛择,抬了生薛勃的侧室为平妻,又关了正妻在偏房,还有那薛盼儿,这样一个无论相貌还是才学在众贵女中算不得出类拔萃的庶女,在府邸却能享有嫡出的待遇。
所有一切,都赖于一个薛勃。
这句话,薛盼儿自小便听母亲所说,大事小事都要让着这个弟弟,因为有了他,她们才能继续在薛府享受荣华富贵。
薛盼儿听着,记着,也这么做了,可偏偏这次,她心底升腾出一团火,同父同母同为子女,凭什么分出个三六九等,他薛勃再有优势,也不见肚子里能直接跳出个崽儿。
若是没有姑娘嫁,那玩意儿有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薛盼儿越想越气,右手一拍房梁柱子,跟在薛勃后面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