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道安府斩妖司铁刀领队,胡蝶在斩妖司内有自己独立的小院儿,未来她若成婚,这个小院儿还会顺势增建出东西厢房出来。
如今小院儿很是朴素,只有一座两层小楼而已。
一楼的书房内,胡蝶低头对着书桌上的瓷盆,盆中清水荡漾,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孔。
道安府斩妖司司长,温步凡。
发际线很高,脸颊圆润,笑起来很有亲和力。
“老大,果然不出你所料,这次丁平县那帮人真的来了,两个人来救老罗,我们的人进去之后,老罗已经身亡,剩下有两人用神行符跑了,我当时守在外面,一时不察,没有留下他们。”
温步凡点头,道:“弟兄们没事儿吧?”
胡蝶摇头:“大家都没事……”
她突然想到了周常。
“……有一个新上的铁刀让老罗的人绑了,还有另一波人对他做了什么,让他精神上可能受到了些刺激。”
“另一拨人?”温步凡沉声询问,“是怎么回事?”
胡蝶似早有腹稿,道:“老大你不是说总觉得心神不宁,恐斩妖司内混入了奸细吗,那些奸细便是这群人搞的鬼,为首之人称,灵主也是他所在组织的一员。”
在听到灵主二字时,温步凡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原本看起来表情温和的斩妖司司长,此刻目光锐利似剑,哪怕隔着水波并不在近处,胡蝶也觉得呼吸一滞,不觉挺直了腰杆。
“我与其他各府同僚多少都感觉到了什么,灵主和金山老祖等邪魔外道存在某种契合,这么看,他们是打算浮出水面了。你明日亲自挑选两名金刀和十名银刀,将那人押送上京,我要亲自审问。”
胡蝶面色微凝,道:“老大,恐怕不行。”
“为何?”
胡蝶略有自责,低头道:“那人自觉没有生路,昨夜当场自绝,属下用了些聚魂的手段,发现当日到场的只是一具死尸傀儡,而非本人,勉强凝聚出的残魂也无意识存在,似早有准备。”
“那人叫什么名字?可有问出来?”
“这点他倒没有隐瞒,他自称,太白。”
“太白……”
这时,水波一震,胡蝶听到瓷盆中的画面微微一颤,隐隐传来女声,旋即又平静下来。
温步凡表情略有些古怪,清了清嗓子,道:“对了,有一名铁刀名叫周常的,你稍微关注下,也不用太过,莫要让他遇到什么危险即可。”
胡蝶听到周常的名字,愣了一下,道:“此人有何不妥,让您要专门提到他?”
温步凡表情更加古怪,仿佛被什么人戳了一下,身子一僵,旋即才说道:“他与我夫人有缘,收了他当干儿子,你莫要因为这层关系就对他太过照顾,还是我刚才说的,莫要让他遇到危险便可。”
这还不算太过照顾吗?斩妖司铁刀的本职可就是与妖魔拼杀,不遇到危险的铁刀,还算铁刀?
怕危险还来斩妖司作甚?
怎么不回家种田养猪?
胡蝶踟蹰片刻,道:“老大可还记得刚才我说的,被老罗的两个手下绑了的倒霉蛋吗?”
温步凡闻言不禁一愣,道:“难道是周常?”
胡蝶道:“我远远看着哩,当时他随身携带了行李,翻墙出来,看起来鬼鬼祟祟,颇为奇怪……碰巧遇上了老罗的两个手下,因此被他们绑了带路。
后来太白一伙人出现,我便出手救下了他,后来我才在他的行李之中发现了一封辞职信,信中尽是对自己天资不足的自嘲,看起来似乎是自觉不配成为铁刀。”
温步凡叹了口气:“周常此人我也与他交谈过几次,看似云淡风轻,实则私下最是努力,你嫂子便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助他修行,可惜,修行强求不得,他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可言。”
胡蝶有话在嘴边,犹豫了许久。
温步凡看出来了,道:“想说什么便说,何时你也变得如此婆妈,跟个女人一样。”
胡蝶闻言一笑:“老大,我本来就是女儿身……说到周常此人,太白在自绝前曾说,周常是灵主。”
隔着水波的温步凡怔住了,仿佛时间凝固被凝固住。
片刻过后……
“哈哈哈哈!你说什么?周常那小子是灵主?哈哈哈……”
温步凡笑得流泪,直到被什么人打了一拳,这才勉强止住笑容。
“许是觉得走投无路,胡乱栽赃罢了,不用在意,你嫂子当初可是整夜整夜的帮他梳理经脉,若周常是灵主,你嫂子早就发觉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一番谈笑过后,胡蝶重新严肃起来。
“老大,和太白的组织相比,丁平县只能算小事,不过老罗这次身亡,丁平县的帮派怕是要重新洗牌,当地只有几位铜刀在,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温步凡道:“只要想在丁平县讨生活,他们就不会让丁平县乱,不过……老罗当了这么多年龙头,居然只有两个人来救他,他这个龙头也算是白当了……你去把来救老罗的两人招进斩妖司,不从就打到他们从为止。”
胡蝶点了点头,道:“那斩妖司内部,真的不用将所有人都重新查一遍吗?那个组织的人,肯定还有漏网之鱼。”
温步凡摇了摇头,道:“水至清则无鱼,小鱼三两只,让大家提提神儿也好,那个太白如此谨慎,暂时也抓不住他的尾巴……你只需记得,斩妖司为民斩妖除魔,求的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别的,咱们不管。”
“是,老大。”
胡蝶缓缓抬头,瓷盆中的景象已经消失无踪。
她起身来到窗边,月光皎洁,无风无云。
同样的月光之下,一座小酒楼的包间里。
三个模样俏丽的姑娘弹奏曲子,曲调略显忧伤,周常与欧阳喝的醉醺醺的,搂在一起,哭得极为伤心。
“我苦啊,兄弟哟,欧阳诶!我是真他娘的苦啊。”周常端起酒盅,仰头一饮而尽。
“你苦,你不苦,大家都关心你,疼你,我就不一样了。我说我十七,其实我是骗你的,我今年十八啦!”欧阳拍桌子踩凳子,仰头怒吼,“我十八!我特么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
周常笑了,指着欧阳:“你这算什么,十八岁就一屁孩儿,滚去读大学去……我不一样啊,我是天选之子里的倒数第一啊……别人都是心想事成,要么送老婆,要么送个天下无敌,再不济还有个系统画大饼,怎么到我这儿,我怎么他娘的连根毛都没捞到啊?”
“天选之子?噗哈哈哈哈,就你,你是天选之子?你就是个……”欧阳话没说完,扑通一声掉桌子底下去了。
周常一见他下去了,立刻转移目标,指着三位姑娘,怒道:“这都唱的什么破玩意儿,让本诗神给你露一手!”
说罢,周常一步跳上酒桌。
“来,跟本诗神学!明月几时有……”
三个姑娘被吓得缩在角落,抱着对方互相取暖。
周常仿佛没看到一般,自顾自的往下念。
“自挂东南枝!”
“把酒问青天,自挂东南枝!”
“不知天上宫阙,自挂东南枝!”
“……天生我才必有用,不如自挂东南枝!”
周常趴在酒桌上,嘴里念叨着:“说好的姑娘呢,怎么全都卖艺不卖身,真把我当正人君子啦?钱花了,也不来跟爷打个啵儿,快活快活……”
周常翻了个身,将酒桌布裹在身上。
“去你娘亲的,老子自挂东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