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欧阳大人，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可把我好找……你你你……你们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

王捕头扶起欧阳，看向旁边更加凄惨的周常，满脸都是震惊。

周常听到王捕头的声音，睁开眼，见真是那年轻的捕头，原本想与欧阳说一说他手里的血色灵石，此刻也默默的将其纳入袖中。

如果这会儿他手里有一把剑的话，周常一定会在王捕头的身上戳一戳，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

周常搞不明白，明明他已经被何员外‘感染’，脑袋连着脊椎飞起来，就连余下的身体也炸成了渣渣。

现如今，完好无损的站在两人面前，一脸焦急的王捕头。

到底又是真是假？

周常从腰带里摸出斩妖司铁刀常备的几种丹丸，囫囵吞进肚子里，猛吸了几口气，这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饶是如此，他的双腿也隐隐打颤。

灵主不愧是灵主，说他能挥两剑，他真的就只能挥两剑。

周常不敢想，要是他的胆子再大点儿，脑子再小一点儿，真就肆无忌惮的两剑连挥下去，体验那种金丹之下第一人的感觉。

那么此刻站在这里笑嘻嘻的，应该就会是灵主本人了。

周常的脸上笑嘻嘻，心里亲切的问候了灵主的双亲，扶着同样服下丹丸，状态更好一些的欧阳。

“走吧，咱们看看，这到底是怎样一出戏，真跟王婆婆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感觉到周常语中的怒气，欧阳点了点头。

虽说此次是我紫符建功，灭了那妖邪，不过是常哥救了我一命在先，这次的功劳，还是让他占大头好了……欧阳为自己的无私奉献，感动不已。

两人跟着王捕头，出了后花园。

越往前走，周常与欧阳脸上的震惊之色便越浓。

当他们来到正厅外的院子之中时，两人盯着往门口去的王捕头，站定不动。

“两位大人，你们这是……”

周常和欧阳对望一眼，指着院子正前方那座半坍塌的建筑。

“什么时候的事？”

王捕头疑惑地盯着周常，迟疑片刻，慢慢说道：“是几年前，何家意外大火，这才弃了这处宅子，几年来就一个老仆住在此处，前些日子老仆过世，何员外才起意要将此处推倒重修。”

几年前……意外大火……推到重修……

王捕头的一番话，像是一盆凉水当头泼下，让周常与欧阳两人如坠冰窟。

“那老仆呢？老仆是不是叫老陈？”欧阳问道。

王捕头面露惊讶之色，道：“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欧阳看了眼周常。

“咱们到底是怎么了？”

周常摇摇头，他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位大人还是快些与我过去吧，何员外的驱鬼法事已经准备妥当，就等两位了。”

何员外的驱鬼法事……周常亲眼见到无数更加老朽的何员外的头颅所化的邪异，如今王捕头却告诉他，何员外在家里等着他们。

一种无比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周常心生寒意。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出了宅院，周常回头，从外面看去，这宅子明显已经有些年头了，正面墙上都爬满了爬山虎，时值早东已经枯黄了，青砖墨瓦，有老树枝头满出墙外，却是常青树，冬日难得的一片绿荫，悠闲自然。

出了门左转，不过百米之外，一座崭新的门户出现在路边，门户上头挂着牌匾，上书‘何府’二字。

王捕头上前敲门。

不多久，便有个蓝色瓜皮帽的脑袋探出门外，一看是王捕头，他立刻满脸堆笑。

“王捕头，快请进快请进，我家老爷可就盼着您来呢……”

说话间，他拉开大门，侧身弯腰，瞧见了王捕头身后的周常与欧阳两人。

“哟，二位便是斩妖司铁刀大人了吧，二位大人专程前来，为民驱鬼，我先替我家老爷，谢过二位大人了。”

“常哥，跟之前开门的家丁，是一个人……”

周常点了点头，这家丁，他看着也觉得眼熟。

家丁在前方领路，带着三人来到了正厅。

大厅之内，灰烬之气弥漫，法坛，令旗、金剑、符咒、匙箸瓶、香盒、香炉、蜡扦、花瓶等物一应俱全。

一身布衣的何员外迎了出来，他的目光在周常与欧阳脸上扫过，几乎没怎么犹豫，便落在了欧阳的身上。

“铁刀大人远道而来，小人感激不尽……”

他上前作揖。

周常盯着何员外，更觉惊奇。

何员外看起来约莫五六十岁，头发花白，脸大肚圆，脚步虚浮，黑眼圈极重，一看便是不知节制之人。

他与之前周常所见的‘何员外’差别巨大，但仔细看，眉宇之间却又隐隐有些相似，似乎是同一个人的不同状态……

“这位是龙虎山真传，人间行走，楚玄真，玄真道长，玄真道长他觉察到府上有鬼魅作祟，因此主动帮忙驱鬼。”

周常与欧阳都认真打量起法坛之后的玄真道长，这个在他们记忆之中已经‘何员外’化的老骗子。

与之前一般无二，仙风道骨味道十足。

此时二人体内灵气不存，倒也分辨不出此人是不是跟记忆里一样，也是个骗子……

“这是在下新纳的小妾，便是她被恶鬼吓出了疯病。”

何员外扶着一个女子上前来。

那女子表情痴傻，嘴巴微微张开，涎水鼻涕横流，一看便知是个疯傻之人。

“还请两位高坐……”何员外恭敬说着，附耳过来，悄声道，“我观玄真道长……恐他是个江湖骗子，待会儿若有鬼魅作祟，还请二位大人出手镇压。”

只能先看看再说了……周常与欧阳交换眼神，默默点头。

沉寂片刻过后，法事终于开始了。

玄真道长微微抬眼，脚踏七星，手捏法诀，口诵经文：“天朗炁清，三光洞明，金房玉室，五芝宝生，玄云紫盖，来映我身……”

行至于此，他猛地睁眼。

身形一闪，竟突然来到那疯女子面前！

玄真道长一掌印在疯女子的小腹之上。

“什么！”何员外焦急地站起来，便要上前阻止。

周常本想动作，可他一用力，浑身便如千万只蚂蚁在噬咬一般，酸麻难当，让他险些晕厥过去，直用力扶着膝盖才强撑起来。

欧阳体内虽无灵气，但身上伤势比周常轻微许多，一个箭步上前。

不过他却是在玄真道长身边停了下来。

那女子俯身呕吐了一阵，虚弱地摊倒在椅子上。

玄真道长弯腰捡起她吐出之物，道：“尊如夫人应该是被人暗害，吞服了此物，才引起了她的疯病，此物会散发一种气息，未破身的女子若是闻了，便会产生幻觉，便是所谓的见鬼。”

周常抬眼望去，玄真道长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只毛虫。

周围王捕头，何员外上前来。

王捕头惊道：“这虫子好生可怕，背后怎么还生着女人脸孔！”

何员外嘴唇哆哆嗦嗦，半晌才说道：“道长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用此物害人？”

玄真道长点了点头，将那虫子放在何员外的手中。

“你看它背上的脸像谁，谁便是养育它之人。”

何员外盯着那虫子背上的女人脸孔，沉默了下来。

……

“二位大人白跑了一趟，我家老爷实在是过意不去，这些盘缠还请大人手下，莫要推辞。”家丁将周常和欧阳送出门外，奉上两个胀鼓鼓的锦囊。

王捕头抱胸，恭敬的对周欧二人稽首。

“想不到竟然是何夫人暗害于人，唉，女人善妒真可怕……还是我家夫人好，主动要我纳妾……二位，夫人还在家里等我吃饭，我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欧阳拳头都捏紧了，周常拍了拍他的肩，默默摇头。

“后会有期。”

欧阳看向周常，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周常也很想继续查清楚，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可事到如今，他半条命都丢掉了，还能怎样。

“先回斩妖司吧，胡老大见多识广，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

欧阳愣了一愣，恍然道：“哦，你在说案子啊。”

周常翻身上马，疑惑道：“你说的不是案子？”

欧阳脸上一红，跳上马背，忙点头道：“当然是案子，我怎么可能会想去揍那个王八蛋一顿呢，捕头大小也算朝廷命官不是。”

周常笑了笑，一扯缰绳，率先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