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宇上船之后,刚开始有些拘谨。可是看着专注泡茶的老者,闻着茶叶与沸水相遇,散发的阵阵清香,潘宇也渐渐放松下来。
潘宇不知,眼前老者为何非要邀请他上船饮茶。但是潘宇知道,这老者要想弄死自己着实简单,实在不需废这么大功夫。
此刻自己即使出了唯心道总部,估计也难逃诸葛青青剑灵的追捕,不妨在这海上,放下心中顾虑,若是能得到这老者的帮助,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好像能够感受到潘宇想法的变化,看到潘宇慢慢放松下来,老者一挥衣袖,泡好的茶水便飞到了潘宇面前。
“小友可先尝尝这杯茶,老朽喝了十多年,每次喝,还是有不同的体验。”老者意味深长的说到。
老者说完,举起手中的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好似那杯中有万千岁月。
潘宇虽有诸多疑问想要问出,但是此刻见老者举杯也只能将心中的问题暂且放置。学着对面老者一般,将面前的茶杯举起。将那闻起来就无比清香的茶喝了一口。
茶水入口微烫,稍顷入腹微凉。潘宇在这一热一凉之间缓缓闭上了双眼。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闹钟的的声音将潘宇吵醒,潘宇一个机灵醒转过来。
看着面前的出租屋,潘宇一阵恍惚,刚才做了一场梦?
梦里好像发生了好多事情,算了,记不住了,先得起床上班了。今天是白班。
24岁的潘宇大学学的临床医学,可是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前几天,刚刚考过执业医师证,大概转正后,工资能加上几百块钱。
可是即使加上这几百块,工资不过刚刚达到三千,在这个车水马龙的二线城市生活,三千块可能刚刚够开销。前一段时间,没有医师证的时候,潘宇时不时还需要家里的接济,如今算是经济刚刚独立。
医生是一份在亲戚朋友眼里比较体面的工作,可这份体面却难以养活自己。
“继续熬吧,都说医生是一个熬资历的工作,只要不犯太大的错误,生活会越来越好。”潘宇安慰着自己。
匆匆在路边花三块钱买了一个火烧,潘宇便赶忙奔向医院,幸好医院离他住的地方不太远,否则今天可能就要误了交班的时间。
在上电梯之前潘宇将最后一口火烧吃完,摁下13楼的按钮,开始了他一天的工作。
潘宇所在的科室是重症科,以他的水平来说,在重症科能干的事情其实并不多,每天无外乎测测动脉血,推着病人去做做CT,然后跟着主治医师查查房。
每天最辛苦的事情可能就是病人病危的时候,参与抢救,抢救病人着实是个体力活,尤其是心肺复苏,一般都是几个实习医生轮流着干。
其他时候没事的话就在办公室抄抄病历,打扫一下卫生,倒不是其他大夫欺负新人,而是手抄病历有助于记忆理解。
其实潘宇不太喜欢重症科室的氛围,每天和死神打交道,气氛实在压抑。但是没办法,在医院实习时,只有重症科最缺人,当时为了留下,只能选择重症。
以他三流医学院毕业的水平,如果没能留在这家实习医院,也很难被其他好的医院录用。
于是,潘宇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老老实实的做了一个实习医生,从端茶倒水,打扫卫生做起。
不要觉得夸张,三流医学院毕业的实习生,可能理论上知道一些知识,可是一旦上手,绝对抓瞎,所以大多数医学实习生基本都是从最基本打扫卫生,端茶倒水做起。
实习的时候,很多行业都会有实习工资,但是实习医生没有,不仅没有,有些学校还要求交学费,医院里要交实习费。
所以医生是一个前期及其苦逼的行业,你要在工作之后背更多的书,不断地考证,考证。直到人过中年,你的生活才能慢慢好转。当然,如果你真的坚持下来,会越来越吃香。
……
五年之后,潘宇成功考取主治医师的职称,在科室里也不再是一个任人使唤的小透明。
五年来,他也从一个打杂的慢慢接触到了各种各样的病人。只是各种棘手的病症,让他的生活每天忙成一团。
除了向科里其他大夫请教,他只能一遍遍翻开上学时从不愿打开的书籍。让每一本书慢慢卷了书角,黄了扉页。
这一年,经过亲戚的介绍,相亲认识了一个女人,女人28岁,是一个小学老师。
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相亲那天,女人穿了一件红色的裙子,潘宇那一瞬间有种心动的感觉。
女孩对于潘宇也比较满意,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刚刚考上了主治医师,在二线城市凑够首付买了套房子,于是二人就这样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婚后的生活无外乎柴米油盐,刚开始两人还会因为这事那事拌几句嘴,但是慢慢的感觉,原来彼此在一起也不过就是搭伙过日子,拌嘴也就少了。
第一次见面的心动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切的一切在孩子的到来后更是归于平淡,消散于忙碌的生活。
两年后,两人生了一个男孩,妻子找了起名先生起了好多名字,潘宇都不满意,最后潘宇自己鬼使神差地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人杰”。
于是潘宇的第一个儿子就叫做潘人杰。
又过了两年,潘宇的第一个女儿出生了,这一次妻子没有再去找先生,让潘宇自己给孩子起名,潘宇翻遍了字典,古籍。最终把目光定在了两个字上面“灵韵”,潘宇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惜,他想不起来了。
随着潘人杰、潘灵韵的出生,生活压力再次增大,潘宇不得不努力挣钱,把生活的重心投入到工作当中,考取主治医师的第十个年头,潘宇在几番努力之下,终于考取了副高职称。
此时的潘宇刚刚三十九岁,头发刚刚有那么几根俏皮的灰白色,他的事业也算赢来了第一个巅峰期,考取了副高职称之后,无论工资还是其他收入,都有了一个极大地提高。
两个孩子给他的压力也慢慢松了下来。可是潘宇总感觉自己的生活好像少了些什么,他曾尝试去夜店酒吧找找刺激,可是发现那并不是他想要的刺激。
有几次大半夜在梦里惊醒,潘宇倒是兴奋的一整夜再难入睡,比如有一次梦到满地乱跑的花,还有一次梦到一袭红裙。
四十五岁的时候,妻子出车祸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是十几年的夫妻感情,竟然没让潘宇流下一滴眼泪,潘宇一时有些迷惑,但是没敢让儿女看见,因为此时大儿子已经十四岁,懂了很多事情。
妻子的离去,让潘宇的生活一团乱麻,只能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两个孩子,父母那边几次想过来帮忙,但是都被潘宇拒绝了。
就这样,每天忙于工作,照顾儿女,一个带着一双儿女的中年男人也没有再找另一半,他倒没有觉得孤单,只是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匆匆过了十年。五十五岁的潘宇,看着儿子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有些欣慰,同时又有些伤感,潘人杰和潘灵韵都以为老爸想起了妈妈,只有潘宇知道不是。但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就感觉好像是不经意间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六十五岁的时候,潘宇早已是医院里德高望重的副院长,儿女也都早已成家。
看着老爸为了照顾自己兄妹俩,二十年来都未曾找老伴,兄妹俩十分过意不去,打算帮老爸一把。于是安排了几次旅游,找人介绍了几位不错的阿姨。
可是几次帮老爸促成和阿姨的约会,老爸知道后都勃然大怒,到最后,更是再也不相信兄妹的任何安排。
潘宇不是不想找老伴,只是他总是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更不想与那些陌生人相处,每天和病人打交道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地消耗。
而且前两天医院体检,自己身体查出了一堆毛病,他也不想拖累人家。
六十八岁那年,刚刚闲下来没多久的潘宇突然晕倒了被送到医院,查出了癌症,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脑部,晚期。
兄妹俩不敢置信,医院里每年都会安排体检,怎么可能突然就癌症晚期了?
潘宇却很平淡,他把两人叫到身前,说他两年前就查出癌症了,只不过一直都没有接受治疗,一直瞒着兄妹俩。
兄妹俩不断地问着为什么,潘宇却不想回答。
他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这样,可是终究已经这样了。
六十八岁的潘宇,开始躺在病床上回想自己的一生。
年少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不是多么富裕,但是父母却从来没有亏待过他,虽然上着村里的小学,但是爸爸妈妈努力给他穿最好的衣服,买最好的玩具,他也不负众望,学习成绩一直是班里拔尖的。
有一次,因为老师看到他的日记,当众夸他文笔不错,以后有当作家的潜力。
那颗小小的心,第一次有了目标,他想当一个作家。虽然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是作家。
初中的时候,爸妈为了让他上当地最好的学校,努力存了很久的钱,终于把他送入了那间私立学校。那时候,面对着来自各个地方的同学,他不再是一颗独自闪耀的太阳,却也是众星当中最闪耀的那一颗。
那时候,他第一次认识到小镇以外的世界。可是他不卑不亢,因为他有着自己的梦想,每天除了学习之外,他写了好多小诗。虽然有时候为了强行凑个韵脚,会添上一些连他自己也搞不懂意思的词或字。
十五岁那年,如愿考上了重点高中。只是此时的他,不再是班里学习最拔尖的那一批,因为年少的他开始涉猎群书,小说、诗歌、传记、经史。当时能买到的书他都会去看一看。
每个月八百块的生活费,有一半被他用来买书,可惜没有一本教辅资料。
在班里,他的语文一直是最好的,其他几科也就差强人意。
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有继续拥有着那个梦想,他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成为一个作家,因为他爱死了那笔下的世界。
高考那年,他考上了一家三流医学院。为什么学医呢?因为爷爷觉得无论什么时候医生都是一份很保险的职业。
大学几年,他忙活于各个社团和学生会之间,专业知识学了一点点,曾经梦想着当一个作家的事,也在开了几个头之后,慢慢搁置。
胸有万千思绪,笔下难成一文。
万幸,在忙忙碌碌几年后,分配到一个还不错的医院去实习。
实习之后,爷爷告诉他,一定要好好表现,努力留在医院,因为家里没有医院的关系,给他安排不了出路。
他有些压力,他还是想用手中的笔去创造一个个精彩的世界,写下一个个精彩的故事,他尝试去一些网站投稿,他尝试在为一些公众号写文章,可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实习的时间只有一年,在家里的压力下,他还是选择了屈服于生活。
他努力表现,最后留在了重症科。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慢慢忘记了那个曾经的梦想呢?
是从上大学之后?还是到医院之后,又或者是二十四岁那年........
病房门突然被打开,潘人杰和潘灵韵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八九岁的小朋友。
潘宇的思绪也被打断。
“爸,阳阳和沐沐来看你了”阳阳和沐沐正是潘宇的孙子和外孙,潘阳、许沐。
听说爷爷生病了,一放学,两个小孩子就被爸爸妈妈接了过来看看爷爷。
都说隔辈亲,但是潘宇好像是个例外,他只对潘人杰和潘灵韵两个有些特殊的感情,对两个孙子反倒是基本没什么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孩子从小被他拉扯大,又当爹又当妈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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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字大章奉上,本来想一章写完呢,写着写着发现收不住了,只能再来一章。搞得我想好的标题都没用上,只能再想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