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弗利曼盯着照片,“你拍错方向了?”
他嘴上如此说,心中却另有番想法,这段话并非疑问,仅仅是长久积累的习惯所牵引出的无谓动作。
洛维又让那状似机器的物体飞进去,于是,便又有张照片落进他手中了。
与先前一般无二,若不是此时有两张相同的照片叠在一起,他甚至要怀疑自己拿错了东西。
“所以……这只生物体内,跟外面一模一样?”弗利曼小心地看两眼那缺口处。
“不一定。”洛维将照片传给其他好奇的队员,“也可能是机器受到了干扰。”
“现在怎么办?”弗利曼盯着那两张照片,“这里面多半不是啥好地方。”
“不管它,我们走。”洛维迈步向前进。
“不管这口子了?”希罗尔跟上他的脚步,“这东西很可能跟这趟任务的目标有关。”
“这趟任务的目标已经换了。”洛维回头盯着他,“现在唯一的目标是安全地离开这里,之后再筹集更多人手进一步搜查。”
希罗尔嘴上没什么声响,心里却低低自语。
若真要如此行事,这行动的结果恐怕要朝着自己熟悉的方向变动了,恰似先前的萨诺耶公司般,一击不中,便久久地搁置起来,搁置在他们眼前,搁置在无辜人群的中间。
“别事事都想着刨根问底。”洛维不回头,边走边说话,“我们生活的世界光怪陆离,杂乱无序,难道你想用短暂的生命去打捞时间长河中的一切物品?还是说,你想用狭隘浅薄的人类常识强行衡量构成一切事物的真理?放轻松,我们不是在考试,有地方弄不懂,也不会有谁扣你的分。”
希罗尔不评价他的看法,只探讨刚刚的情况:
“你觉得……那只生物身体里究竟是啥?”
他说着这话时,众人仍沿着那由液体所汇成的细线前行,身周的那只巨大生物之躯体仍未延伸至尽头处。
洛维也瞥了眼那庞然大物:“我也不知道,说实话,这机器其实一直挺靠谱,所以……就我看来,未必受到了干扰。”
“有可能……那缺口后面有几只跟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的生物,或者说,故意伪装成我们的样子,正是为了勾起我们的好奇,引我们进去。”
洛维笑了笑:“当然,这只是种猜测,至于真相是什么,现在对我们来说,不重要。”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希罗尔转身看向那名晕倒的队员。
他了解洛维所想,不代表他认可对方,这人的谨慎已深深刻进了躯体最深处,抹不掉,赶不走,甚至有些时候已成了种害人的沉痼。
“我有个想法,你想听听吗?”希罗尔看向洛维。
“什么?”
“有没有这种可能,我们现在不在墙壁后面,其实仍位于那个无人的居民楼房间。”
“证据呢?”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样想?”
“也没有为什么吧。”希罗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到那只生物体内的照片后,我瞎猜的。”
“对了。”他提醒起洛维来,“任务目标又动了没?”
对方压低声音:“一直在动,跟我的距离不断缩短。”
“怎么不公开说,还怕引起恐慌啊?”
“这确实是一方面原因……不过,还有别的问题。”
洛维戒备地摇动脑袋,见无人在旁,才放心地转过来。
“其实从刚才起,一直有人喊我名字。”
希罗尔皱着眉,盯着他,不说话。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与此同时……此行的目标也离我们越来越近。”
“你觉得……这声音是那东西发出来的?”
“对。”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希罗尔不时低头注意地面,防止摔伤。“你那个定位追踪……到底是什么原理,是靠着那被拿走的容器?那万一容器掉了,你这招岂不是失效了。”
“是。”洛维承认他的猜测,“一开始没多想,只想着确认下这帮东西的老巢,没想到这竟是个求救信号。”
“你现在还觉得……这是求救信号?”希罗尔环视下周围扭曲怪异的地形,漆黑混乱的环境。
“谁知道呢。”洛维叹口气,“说句实话,我们可能要主动去找目标了,在这里乱转,很可能根本找不到出口。”
“我还有个猜想,你想听吗?”
“说吧,你的胡思乱想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你觉得咱们脚底下的水流……跟你定位的那个目标有关系没?”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猜……这两者可能有点关联,说不定我们沿着这条线一直向下走,就能找到目标了。”
两人聊到这里,却都沉默下来了。
有阵清脆的响声忽然传来,这声音倒让人熟悉,正是在进入此地前,墙壁后与天花板中传出的响动。
似乎有东西在头顶脚下、左右两侧疯狂摩擦,且还有个极刺耳的音源引起众人的注意。
先前那名晕厥的队员体内,也有阵阵响声传出,且还愈发剧烈起来。
希罗尔看到,他的脸后面有东西,正向外挣扎,向外逃窜,那东西已与皮肤产生骇人的共鸣,隐隐呈现出个面具的外形。
洛维很快走过去,将那团线球取出,隔着层阻挡物覆在他面庞上,很快,那令人心惊的梦魇便消散下去了。
周围的响动也跟着一起安静下来,被黑暗拥抱,消散在无人的寂静中。
“接着走。”洛维语气平稳。
可仅仅向前一小段路,便再无通道了。
巨型生物的身躯停止延伸,液体凝出的细线已至尽头,面前是面墙壁,与周围环境迥异,满含人类与技术的气息。
众人皆知,这是他们进来时通过的那面墙。
弗利曼戳了戳洛维脊背:“哎,老头,你回头看看。”
洛维应声向后望去,来不及细细思辨,就有股担忧感跳上眉梢,刺进脑海。
众人进来已有段时候,按说早就看不到来时那堵墙了,可现在……身后不远处就立着那堵熟悉的墙,与刚刚所见的无半点差别,两堵墙好似有了生命,正以这无声的行为戏弄着无意间落入此地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