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赶紧上前,将针头扎进小孩的胳膊里。
楚画眠就一个姿势坐着,神情懒散地看着医生给苏恪打针,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还在小孩后背轻拍着。
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沿着肩膀滑落下来,但她始终笑着不说话,眼底的暗光摄人心魂。
等到医生终于打完了,肩膀上的力道也不见了,只不过还隐隐残留着痛楚。
医生收了医药箱,看着她欲言又止。
楚画眠眼皮子浅浅撩起,面无表情:“有什么就说什么,在我面前做事不必畏手畏脚。”
这是苏家大小姐给的承诺,比二小姐给的管用百倍。
医生点了点头:“小少爷身上的都是一些陈年旧伤,不可能一次就治疗好的,还需要慢慢调理。”
“那行,”楚画眠打出去一个内线电话,说了几句话后挂断了,看向医生:“以后他的身体健康就交由你负责了。”
她从柜子里掏出一沓钞票,随手扔在了桌上:“把人治好了,我会付给你双倍,若是治不好,我让你永远做不了医生,懂吗?”
医生看着那沓钞票,一时竟有些觉得那是烫手的山芋,不太敢接:“这……不太好吧?”
可鉴于大小姐的威严,他只能硬着头皮收下:“好……我,我会尽力的。”
真香!
这时,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她走到楚画眠面前,朝她行了一礼。
“大小姐,有何吩咐。”
“把张医生送出去,派几个人协助医生制药。”
楚画眠站起身,将怀里不知何时睡着的苏恪递到女人手里,“把我的人从别墅调回苏家大宅,专门保护苏恪。”
女人低眉垂首,没有丝毫异议:“遵命。”
女人抬起头,看见了楚画眠脖子上一排鲜红色的牙印,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大惊失色:“大小姐,你的脖子!”
整整齐齐排列的牙印,看起来还有几分稚嫩,但力度却是惊人,血都流了下来。
红色的血液在雪白的脖子上,强烈的色差对比,惑人无比。
楚画眠抬手用拇指碾了一下,她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那血迹:“小事情,把这孩子带下去好好收拾一下,以后他就跟在我身边了。”
“是。”
医生和女人一起走了。
楚画眠关上了灯,光着脚走到窗前,准备拉上窗帘。
这时,她的视线突然捕捉到一个人影。
她的卧室在二楼最中间的地方,落地窗下是一片花田,种着四季花,最中心是一圈带刺的玫瑰。
从花田里可以看见她这个窗户,如果开灯,一览无余也不为过。
而这时,那片花田里俨然站着一个人,正一动不动看着她这边。
楚画眠认出了那个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苏听歌。
一阵风吹来,扬起了花田里那人的裙角,也让楚画眠看清了她手里的物体。
一个摄影机。
楚画眠索性拉开窗帘,靠在窗边,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妹妹。
“歌儿啊,还不睡呢?”
女孩像是刚发现窗边的楚画眠一样,回过头来惊讶地“呀”了一嗓子,一双漂亮的眼睛瞪的圆溜。
她牵起一片裙角,刻意装作很乖巧地跑到楚画眠的窗下,甜甜的喊姐姐:“我们老师说要拍静物,晚上最合适了。”
“是么。”楚画眠才不管小女孩家家的心思,她随意挥了挥手,转身往里走:“那歌儿可要好好拍啊,这点时间可不够。”
要一整晚呢。
楚画眠大步走进屋里,长长的黑色裙尾在地上层层荡开,宛若一朵盛开的黑玫瑰。
她在一架钢琴前坐下,素指轻落,在黑白琴键上灵巧地跳跃。
月光穿过落地窗静静地洒落在地板上,琴声静静地飘荡在苏宅的每一个地方。
风中摇曳的花田里,恣意飞舞的萤火虫间,万家灯火的烟尘里。
悠扬的乐声令人心旷神怡,如临仙境。
站在花田里的苏听歌也被这琴声给吸引了。
可下一秒,她的脑袋突然变得很沉,眼皮子也撑不住,不多时便倒在花田里昏睡过去。
而此刻,躺在隔壁的苏恪正被噩梦折磨的无法入睡,即使打了止痛针,但那深入心底的恐惧和痛苦是无法轻易消除的。
就在他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温柔悦耳的钢琴声突然涌入他的耳中,滋润他的心田。
他整个人就如同被天使的羽毛包裹着一样,温暖又安心。
恍惚中,他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将他抱进怀里的大姐姐。
他就知道,大姐姐是个好人。
看着男孩子安心恬静的睡颜,楚画眠慢慢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细白的手指在男孩鬓边的碎发间浅浅撩过。
“喂药了吗?”她问。
中年女人宋枝恭敬颔首:“喂过了,不过小少爷刚开始一直睡不着,也是听了您的琴声才睡去的。”
“嗯,”楚画眠点头:“回头去我那里取几支安神香,每天晚上用一支。”
话落她已经站起身,迈步开门走出了房间。
宋枝也在关上夜灯后走了出去。
窗外的清风继续吹着,夏天夜晚的风是清凉的,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苏恪在这个夜里做了一个很甜美的梦。
——
第二天大宅里的人是被一声尖叫给吵醒的。
但这些人里不包括楚画眠,彼时她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了。
“啊!!!蛰死我了!”
苏听歌尖叫着从外面冲进客厅,她原本穿着一条碎花裙子,现在身上全是破碎的花瓣和花枝,头发也乱糟糟的。
脸上还有被不知名的小昆虫叮的红疙瘩。
往日优雅甜美的形象全无。
“二小姐!这是怎么回事?”苏听歌的女仆第一个跑了出来,“快,快回去换衣服,不然夫人又该怪罪了。”
其他仆人也被这一阵动静给吸引了出来,个个聚在楼梯口和墙后偷看,有胆子大的直接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苏听歌面红耳赤,躲在自己的女仆后面往楼上跑:“再笑我把你们和那个野种关在一起!”
大厅里顿时寂静无声。
苏恪以前是和家里的牲畜住在一起的,偶尔被里面的藏獒咬也是见怪不怪的事。
谁敢去住那样的地方,简直是生不如死。
苏听歌跑上楼,还没来得及跑进自己的屋里,就在楼梯栏杆中间碰上了楚画眠。
女子今天穿了一身白色长裙,脖子里系着一层纱巾,胸前别着百合花胸针,脚上一双白色典雅的高跟鞋。
她明明生了一双温柔如水的杏眼,可看人的时候里面的水都结了冰,高傲又冷漠。
来自骨血里上位者的气息,让她有种高不可攀的气质,整个人又纯又欲。
“姐…姐姐。”苏听歌低头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