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给戚灵仙写下这六种符咒使用时对应咒法,到了晚上零点以后,我就是唤出了标注位置在长安的那位老爷爷,再跟他聊了一下。
老爷爷姓韦,单名一个“安”字,膝下一儿一女,现都已成家,其中大儿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仿俑推向了国际市场。
因此,在手艺传承上,韦老爷子是没有遗憾的,真正让他放不下的,是一件已经原本完成了的等身仿将军俑。
这具将军俑在出土时已经是支离破碎,官方找到了韦老爷子,想让他将其复原,用时两年零三个月,将军俑被复原的只剩下左手上的小拇指,然而这小拇指的碎片,始终都没有找到。
最后还是大儿按右手小拇指的尺寸将左手小拇指给复原了上去,但自此以后,韦老爷子就落下了心病,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盯着那将军俑,一看就是一整天。
而这将军俑,也就是韦老爷子的执念所在!
天一亮,吃过早餐之后,我就是罗勒搭车去了长安,毕竟从云水秀到长安的路程也不远,没必要开车租车。
按照韦老爷子给我的地址,我跟罗勒直接来到了韦氏仿俑馆,在路上的时候,我把韦老爷子的事情也简单的跟罗勒说了一下。
韦氏仿俑馆,看着就是三个门面铺合在一起的规模,上下两层,但门口一左一右两个与牌面等高的青铜兵俑,瞧着格外震撼,而且这两兵俑还是未开目的,无形中又是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乖乖,这不会就是按始皇的十二金人仿制的吧?”罗勒望着兵俑呢喃道。
“或许吧,走吧。”我招呼着罗勒。
韦氏仿俑馆并没有门童与迎宾,不过当我走到门前的时候,这玻璃门就自动往两边打开了,与此同时,一道略带磁性的声音就是响了起来。
“两位是下单还是取货?”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淡蓝色连体工作服的中年人朝我们走了过来,他身上沾了一些红胶泥,看来刚才是在工作。
看面容,这位应该就是韦老爷子所说的大儿韦鸣,也就是仿俑馆现在的主事人,但让我好奇的是,这仿俑馆内里规模不小,可竟然连接待的事都是老板出马?
罗勒也有所疑惑,但主人已经来了,他也就没四下望着打量。
“韦鸣。那个,刚忙活完,没来得及洗,就不握了哈。”韦鸣说着摊开了沾有红胶泥的双手。
“春不见,夏长无。”我微微一笑,解释完之后就是继续说道:“在说事情之前,我想让你先见一个人,这样,你能找个封闭的房间嘛?”
韦鸣神情有些疑惑,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一个劲的打量起了我跟罗勒,许久,才是开口道:“你想让我见谁?”
“你的父亲。”我缓缓说道,随后又补充了下,“准确的说,是他的执念化身。”
韦鸣瞬间激动起来,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一双手更是直接抓住了我的胳膊,十分用力!
“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我就知道他一定有话没跟我说话。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给我交待的。”韦鸣有些语无伦次。
等得他情绪稍微有些平复之后,我才是说道:“进房间再说,这里不方便。”
韦鸣连忙点头,随后就是带着我跟罗勒上了二楼,一直走到最里处的房间,边开门边是说道:“这里放的都是我爸当年用过的工具,密闭性很好。”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等人高木架,木架上摆放着的工具虽然不多,但大小有序,在灯光映照下都有光泽闪现,显然,是被经常擦拭的缘故。
一如在杜齐家那般,我布下符阵,将韦老爷子唤了出来,然后我就是跟罗勒在外面去等着了。
半柱香之后,韦鸣就是走了出来,双眼隐隐有些红肿,因为用手擦拭过的缘故,脸上也是沾上了一些红胶泥。
“那件将军俑已经放在了展览馆,我需要跟上面交涉一下。”韦鸣缓缓说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对韦鸣说道:“这屋子里的符纸,我暂时就不收了,让韦爷爷跟他这些老伙计多待一会。”
“谢谢。”韦鸣说着,对我鞠了一躬,随后继续说道:“你们先在下面等等,我换身衣服就带你们过去。”
我点了点头,随后就是与罗勒先下了楼,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便是观察着陈放在馆里的兵俑、马俑,虽然这都是成型不久的,但却是有种厚重古朴的既视感。
最里处,我更是看到了两尊彩绘的闭目兵俑,光是从色彩的光洁度就不难看出,这上彩之人的手法已经是炉火纯青,已成大家之范。
一念及此,我不禁为之叹了口气,眼里生出了一丝遗憾!
“这么好的物件,你还瞧不上眼?”罗勒不解的问道。
我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解释道:“不是瞧不上眼,而正是因为瞧上了才心有所叹,这般的工艺水准,就是不知道与那兵马俑的原彩,那个更胜一筹了?”
“那肯定是没法比了,兵马俑被挖出来之后表面的颜料就迅速氧化掉了,也没留存下来什么照片素材,现有的一些文案描述都是根据当面挖掘人员的口述得来的。”罗勒补充道。
这时,韦鸣也是换了一身中山正装,走到了我二人近前,见我们看的这般入迷,便是开口道:“若是喜欢,这两尊兵俑就送你了。”
我一激灵,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就是觉得你这上彩的手法相当精妙,就多看了下。”
韦鸣微微一笑,继而说道:“我上过几年美院,这两尊兵俑也是尝试之作,想着有朝一日,能真正复原出原彩的兵马俑,将这历史的瑰宝的真实面容完全的展露在世人面前。”
这话听的,罗勒是连连的朝着韦鸣竖着大拇指。
此时此刻,我也是心有所感的接了一句:“这些个老手艺一直传下去,本身就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你这推陈出新就更是难能可贵了,跟杜爷爷一比,韦爷爷这福气可太好了。”
“杜爷爷?”韦鸣疑惑的嘀咕了一下。
我随即解释道:“杜爷爷是玉匠,就在蓝田那边,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出发吧,帮韦爷爷把这块心病给祛除了。”
韦鸣点了点头,不过等我们出去之后,他却是没有把馆门给锁起来,这不禁让我大为之疑惑,馆里再没有其他人了,这出门都不上锁的吗?
正当我为之疑惑时,罗勒先我一步问了出来:“门不锁吗?”
韦鸣边往旁边走着,边是解释道:“我刚才跟我妹打了个电话,她很快就会过来,所以就不锁了。”
边说着,韦鸣就是在停靠共享单车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也有一个公交站牌,在我我跟罗勒都以为他是要坐公交去展览馆的,结果下一秒,韦鸣却是直接扫了一辆小蓝车。
这一操作,相当的自然,没有任何的做作,显然,这肯定他不是第一次骑车出行了,不过这穿着中山装骑小蓝车,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哈。
我跟罗勒对视了一眼,随后也一人扫了一辆,然而,我刚扫上码,旁边就是响起了韦鸣的声音,这声音里满是歉意。
“那个,我习惯了骑车了,刚才忘了顺手就扫了。”
我笑了一下,随后回道:“没事,骑骑车也能活动活动筋骨。”
这时,罗勒直接问道:“展览馆离这不远吧?”
“不远,过三条街就到了。”韦鸣回道。
的确,展览馆与仿俑馆的距离不是很远,十多分钟后,我们就是在韦鸣的带领下直接进到了展览馆。
由于韦鸣之前已经跟馆内负责人交涉过了,所以负责人早就等候着了我们,随后带着我们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将军俑的展柜。
将军俑,不负“将军”二字,虽然只是跟着玻璃瞧着,但已然让我有种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压迫的既视感,在对上他那双眸子的一刹那,我竟然觉的他好像活了。
不得不说,韦老爷子这一手修复,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被修复的,我根本就看不出来这将军俑身上的修复痕迹。
在我观察将军俑的时间里,韦鸣也将自己的想法跟负责人说了一下。
瞬间,负责人脸色都是变了,看向韦鸣的双眼满含震惊,连说话的声音里都充斥着不敢相信:“你要砸了这将军俑?”
“不用砸,把左手小拇指取下来就行,这本来就不是他身上的东西,放在他身上即便外表做的再好,内里也是不相合的,时间一久,容易脱落变形。”我在旁边补充道。
负责人看向了韦鸣,比起我来,他当然是更关注韦鸣的看法了。
只见韦鸣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这左手小拇指本来是缺失的,是我建议父亲后自己加上去的,这些年我也一直在纠结这个事情,一直到他发现了这个问题找到了我,我才想明白了这一点,不是什么东西都适合追求完美的。”
韦鸣这话,一半真一半假,但目的是明确的。
闻言,负责人目光又是在我跟罗勒的身上打量了一下,随后开口问道:“这个,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我能跟你说是韦老爷子亲口告诉我的吗?”
当然了,这话我也就是心里说说,真说出来,很大概率会惹麻烦上门,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像韦鸣这样能很快接受这种事情。
“你站两点钟方向看,因为材质不同,接口处已经出现了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