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连着天,天连着水,浩浩荡荡的长江水追逐在天地间。
那滔天巨浪一浪接着一浪拍打着两岸的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永不停歇,每一声,每一吼都带着震天动地的力量,让人心潮澎湃。
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一道瘦弱的身躯若隐若现。
花无衣迎着风,逆着浪一步一步向着前方更大的浪花走去。
他任由滔天的江水一遍一遍的冲涮着自己的身体,洗涤着自己经脉,在那巨大压力下,他体内真气不增反减,愈来愈快。
古人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天水神功以水为本,遇水则强,需要在水中练功,感受水之万千变化从而运用自身内力,故此,愈强之水愈能显示其威能。
花无衣好不容易遇到了大江大河,自是不会放过增强己身的机会。
连日来,他每日起早贪黑,观海听潮,整日迎风破浪,在水中练功。功力增长自是十分可观。
此刻那浑身澎湃如潮的真气浑然天成,似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花无衣感受自身的变化喜门梢,一声长啸,一声巨响,激荡的内力激起巨大的浪花,接天连地。
吼声过后许久,那浪花渐渐平息,消失压翻滚的江面。
明白内功重在循序渐进的花无衣见好就收,放弃更进一步的打算。
忽然耳中一动,看了看远方,身体拔地而起,宛若一只鸿雁轻轻的向着岸飞去。
途中,他身轻如燕,快如闪电,眨眼间,就已停在了沙滩。
“好,好轻功!当真是好轻功!”
这时一艘陈旧的乌篷船自天边驶了过。
船头一个蓑衣笠帽的艄公掌着木桨,大笑道:“公子的轻功当真是举世无双,欲往何处?小老儿可否载你一程!”
那老头声音不大,明明离的很远,却中气十足,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宫主!”铁萍姑拿着一套干净的衣物走了过来,警惕的看着这个突然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她虽是侍婢,但以功力而言足以在江湖排得号,此刻竟不知那艘船是怎样的靠近的,可见来人并不简单,由不得她不小心。
“无妨!”花无衣制止了铁萍姑的未尽之意,对着老头抱拳喊道:“长者相邀,岂能推辞?老丈可否等在下换身衣服。”
艄公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哈哈,公子何须客气,你能坐我的船已经算是卖我面子了,小老儿在这里恭候便是。”
花无衣抱了抱拳,随意的走到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悉悉索索的换了身衣服,复又走到岸边。
那艄公已经将船儿开到了身前,大笑道:“哈哈,公子打算去哪儿。”
花无衣微微一笑,颔首行礼:“在下别无去处,本想随处逛逛,今日遇到大江大河,正好领略一下这滚滚长江,不知老丈可否做个向引。”
“嘻嘻,那公子可算找对人了?这大江之水湍急而流,又穿插无数天险,过往船只险象环生。但对于我爷爷来说,从来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从船篷里走了出来,她长着一张圆脸。虽不算多么漂亮,却十分灵巧,一双大眼睛盯着花无衣下打量个不停,满是欢喜,极其动人。
艄公取下头斗笠露出满头白发,抚着胡须哈哈笑道:“你这丫头呀,站着说话不腰头,老头哪有这般本事,不过走得多了,比别人多了几分经验罢了。”
说完,又看向花无衣,笑道:“公子请船,老汉这就带你去江游览一番,定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那就多谢老丈了!”花无衣足下轻点,整个人像根羽毛轻轻飘船,铁萍姑紧随其后,立于他身后,不发一言。
史老头脸闪过一丝惊讶,复又恢复了平静,笑道:“哈哈,好,好,好轻功,我观公子身法轻盈,神奇无比,不知出自哪门哪派。”
花无衣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笑着说道:“说来惭愧,我这一身功夫均是从我家夫人那里学来的,各门各派的武功都会一点,但具体精通哪一家,就说不来了,算得半斤八两吧!”
他语气温柔,轻轻一笑像极了邻家腼腆的男孩,清晰之余又带着几分温柔,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宁静。
艄公一愣,暖阳之下他那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追忆,嘴角带着笑,好久才回过神来。
随后长叹一声,那双粗大双手搭在双桨,轻轻摇动小船,向着远方驶去。
旁边的小姑娘也回过神来,笑嘻嘻的说道:“大哥哥,你真好看,想来你的夫人一定很美,你和她伉俪情深让人佩服!”
“你说得对。”花无衣继续笑道,可没多久就转为苦笑,惭愧的说道:“不过,这几天她心情不好,嫌我没出息,把我赶了出来,说若我闯不出一点薄名的话就不许回去,可让我苦恼了很久。”
小姑娘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惋惜的说道:“啊!被夫人赶出来了,那也太没面子了!不过刚才我们都看见了,以你的武功要想在江湖闯出名声应该不难!”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一艘小小的渔船在风浪里前行,任凭风吹浪打始终不动如山,不见一丝颠簸,安稳着前行。
花无衣微微一笑,颔首谢道:“那就多谢姑娘吉言了。”
小姑娘灵动的眼眸瞧了过来,笑着说道:“姑娘,大哥哥,你太客气了。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你叫什么,我姓史,叫史蜀云,我爷爷呢人家唤他史老头,那么你呢?”
花无衣颔首说道:“在下花无衣,是个赶脚的大夫,身后是我身边的丫头,叫铁萍姑。”
史老头扭头过来笑着说道:“大夫啊,那可不好办,不好办咯~!”
花无衣诧道:“不好办?什么不好办,请老丈明示。”
史老头摇头笑道:“公子既然会功夫,也算江湖人。在江湖成名的方法千千万万,行医却是最慢的一种了。”
铁萍姑捋了捋红唇,满脸不信:“那么的是哪一种?”
苍穹之下,水天相接,江水泛黄,涛涛两岸,风景如画。
花无衣听着水声似有所悟,喃喃说道:“碎心江湖行,剑出非我心。杀人始终是不好,不管好人,还是坏人,若非必要,我不想杀人,只求人不犯我即可。”
史老头见花无衣眼神清明不似说假,暗暗点头,大笑道:“哈哈,好,好一个‘碎心江湖行’,好一个‘剑出非我心’,公子一句话道出了江湖的无奈,倒是好心肠,是我老头不对乱出馊主意了。”
花无衣面露愁苦之色:“老丈过愈了,无衣不过是强言说愁罢了,出了剑就是出了剑,不管对错。杀人就是杀人,没什么好狡辩的。”
史老头沉思了许久,恍然说道:“公子过谦了,强言说愁也罢,真心实意也罢,杀人的确是不好的,老头子一辈子都看不破的事却被公子一语道破。”
他复又打量着花无衣说道:“公子心地之善竟和我的一个朋友相似,世间少有。可惜……可惜尊夫人不该把公子推进江湖这个泥沼里。”
花无衣不想听到邀月的不是,转开话题:“在下初来乍到才疏学浅,观老丈对于江湖之事颇有了解,不知可否告知无衣天下有那些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