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处凸起的沙壁,花无衣望着滚滚江流,不禁心声感慨。
他身姿挺拔,傲然而立,一身亚麻色的粗布麻衣穿在身,浑身下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却不影响身凸显出来的贵气。
这点花无衣也不得不佩服移花宫独特教养方式。
十六年来,他的言行举止都在邀月与怜星的手下被一丝一毫的打造定格了出来,那种深入骨髓的习惯,纵使花无衣想改也改不了,只能蓦然接受。
此刻他已经离开移花宫一月有余。
这一月来,花无衣心生感慨,算是彻底了解了什么是江湖,见识到了江湖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正如邀月怜星所说,江湖从来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地方,你不招惹别人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招惹你。
买来一壶酒,酒还未下肚,就有人欺门来叫你让座,不让,会有人成群结队的刀剑相向,让了,会有人觉得你软弱可欺,更甚一步。
帮一个人,被帮之人不仅不会感谢,反而会怨恨你,因为你见到他最不堪的一面。
稍微露出一点财力,就会招来数百只眼睛,若是没有本事,只能人财两失。
……
他这一路走来,山寨路障多如牛毛,打家劫舍的数不胜数,走的并不舒。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花无衣算体会到了林妹妹的那种“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风霜刀剑严相逼”的愁苦,忽生出了一种‘人不如花’的感慨,心里开始念起了移花宫的好。
然而他现在不能回去,承诺怜星的事还没有办到,所以他要去找寻天下的名医,精进自己的医术。
花无衣原本就懂医术,虽在移花宫里有所精进,却始终不如那些顶尖的名医,尚有许多需要提升的地方,正好趁此机会努力一下。
一路,他以一个医师的身份行走江湖,替人问诊,免费看病,解决了许多疑难杂症。
他医术长进的同时身的金钱也是捉襟见肘了,面多了几分闷闷不乐。
不同于花无衣,旁边的一位姑娘对于外面的事情显得生机勃勃,一双美丽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四周山川美景,看个不停。
花无衣知道人各有志,转头看向绿萍:“移花宫是单调了些,你若是不喜欢可以离开,我不会为难你的,相信邀月也不会为难你的。”
绿萍被突入其来的一句话吓懵了,浑身颤抖,楚楚可怜的看着花无衣:“宫主莫要试探奴婢,奴婢对移花宫忠心耿耿,毫无二心,请宫主明鉴。”
花无衣叹了口气,认真说道:“我不是在试探你,在移花宫,我有这个话语权,你一个宫女而已,邀月犯不着与我生气。”
绿萍闻言拍了拍胸口,悬起的心也算放下了来。
她明白花无衣的性格,每当花无衣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时,表示他是认真的。
她也知道花无衣在移花宫地位,虽不掌权,但是只要花无衣说出的话,邀月一定会应许的,犯不着去补脑什么。
绿萍灵动眼眸闪过一丝渴望,却又很快消失不见了。
她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边摇边说:“奴婢以前确实想过有朝一日能走出移花宫看看喧闹的尘世,可是一个月来,见识了世间的尔虞我诈后,忽然觉得移花宫或许真的不错,念头再也没那么强烈了。”
花无衣不想猜她的话是真是假,随口说道:“算了,有朝一日若是你想离开,对我说一句就行了。”
绿萍吐了吐香舌,低声说道:“多谢宫主!”
花无衣看着她活泼的样子,想起了她的特别,忽然问道:“移花宫的宫女进宫前必须改名换姓,以花为姓,你以前的名字叫什么。”
绿萍身子一顿,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过了许久,“奴婢以前姓铁,叫作萍姑,自记事以来就被关在一间屋子里过着非打即骂的日子。幸好那日大宫主经过救了奴婢,并将奴婢带回,若不然奴婢还不知道过着什么日子。”
花无衣闻言眸光闪动,深深的看着她忽惊忽喜:“铁萍姑吗?”
绿萍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宫主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吗?奴婢再也不提了。”
花无衣摇头笑道:“不,我很喜欢,比起‘绿萍’我更喜欢‘铁萍姑’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将来可能对我有所帮助。”
绿萍松了口气,嫣然笑道:“既然宫主喜欢的,奴婢以后就改回来,叫‘铁萍姑’。”
她知道在移花宫有两人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一个是邀月,一个是花无衣。
邀月可以打破历代祖师的规矩,花无衣可以打破邀月的规矩,所以只要花无衣同意,她姓不姓花都无所谓。
况且,比起‘绿萍’,她喜欢‘铁萍姑’这个名字,前者是丫鬟,后者是独属于她的名字。
此刻见到花无衣点头,绿萍笑了,开心的笑了,灿烂的笑容在浩浩的长江映衬下美艳动人。
“哈哈,妙啊,妙啊,好一个绝色美人,人比花娇,今日竟有幸被我妙郎君看到,真是三生有幸啊。”
狂猎的风着吹动着两人身的衣襟,浩浩荡荡江水自西向东,感受天地之间的伟力,方知自身的渺小。
迎风看浪,花无衣身体里的天水神功自动运转,一种博浪陶沙的豪气油然而生,浑身的真气开始变得沸腾了起来,却被一道烦人的声音打搅了。
绿萍,不,应该叫铁萍姑,想起这几天所见所闻,神色戒备,看着花无衣小声嘀咕道:“宫主,妙郎君是江湖臭名昭著的采花贼,连犯多起大案,江湖人人得而诛之,官府更是下达了巨额悬赏,死活不论,只是此人轻功过高,少有人及,至今仍然逍遥法外。”
移花宫是以女子主的门派,但凡女子都会讨厌会采花贼的,铁萍姑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只是她的声音因虽小,却瞒不过躲在暗处的人。
妙郎君尖锐而又得意的声音再度响起:“哈哈,不错,不错,小姑娘,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吧,跟着大爷我,保你穿金戴银,总比一个穷小子强。”
身为奴婢,铁萍姑见得花无衣受辱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大胆,无耻狂徒竟敢……。”
“算了,何必与一个死人置气呢?”花无衣阻止了铁萍姑,并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墨色的玉簪放在手心。
那玉簪刚一现世,暗处的妙郎君顿时变得惊恐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说道:“墨玉梅花,你……你是……。”
话还没说完,一道流星般的光彩闪过,他脖颈已经多了一个簪子。
妙郎君面还带着恐惧,整个人就已应声倒地。
那金灿灿的阳光下,一朵墨色的梅花直勾勾插在一具尸体甚是诡异。
花无衣轻轻走进看着死不瞑目的尸体,喃喃说道:“哎!果然才一个月就已经习惯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