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收拾完东西,离开瑶华宫前,仍去见了阮薇一面。
阮薇坐在红漆圈椅上,舀着茶,静静地等她说话。
她跪着,两行泪兀然落下。
“我母亲虽是太尉夫人身边的人,可,可我没有做过一件害您的事,我一直尽心尽力服侍着您啊。”
每日兢兢业业的调香,可真当是没有害过。
阮薇不说话,只淡淡看着她。
叶贞被她看得有些心虚,目光躲闪道:“娘娘可曾,听了什么离间之言?”
“走吧。”阮薇仍然不去解释,站起身来。
阮薇亲自将叶贞送到玉芙宫。
玉芙宫中早已为她收拾好了一间偏殿,宽敞又精致,那陈设,那床和被褥,都比在瑶华宫用的好得多。
颖贵妃瞧着阮薇就不得劲,翻了她好几个白眼,至于叶贞,她瞧着叶贞那快委屈得要哭出来的样子,也心烦得很。
“做什么,本宫会亏待你不成?”
叶贞弱弱道:“妾身只是未曾住过这样好的屋子,一时,一时高兴。”
颖贵妃嗤笑:“不上台面。”
阮薇从进了玉芙宫,便亲昵搀扶着叶贞,在这时候又突然的,拥抱住了叶贞。
“贞儿,我会常来看你的,有什么不顺心的你告诉我。”
叶贞身子一颤,“娘娘……”
阮薇的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等你平安生下皇子,我会求皇上晋你位份,你再晋一晋便是嫔,届时便会有自己的殿宇,能做一宫主位了。贞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叶贞没有感到丝毫温暖,她看到的,是颖贵妃越来越冷的眼色。
阮薇感受到叶贞的颤栗,握着她两边手臂,故作关怀道:“怎么了这是?”
她看了眼贵妃,又道:“怕什么,贵妃若待你不好,你就来找我,找皇后,我们会为你做主的,你别怕。”
颖贵妃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你是近来受宠,不知天高地厚了,区区一个嫔,你拿什么来替她做主?”
“那自然是,求皇上来主持公道。”阮薇对她福了福礼,“嫔妾告退。”
走得倒是干脆。
这一走,颖贵妃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在胸腔里乱窜。
叶贞瑟缩着看向她时,颖贵妃咬了咬牙,逼近叶贞:“皇后和阮嫔派你过来,是不是来害我的?”
叶贞扑通跪下来:“娘娘,嫔妾不敢,嫔妾也是遭受皇后和阮嫔挤兑,才会来贵妃娘娘身边的。”
颖贵妃哼道:“阮嫔挤兑你?”
这话她是万万不会信的,阖宫皆知,叶贞能爬上龙床怀有龙嗣,皆是阮嫔一手促成的,叶贞应当对阮嫔感恩戴德死心塌地才对。
叶贞心里知道颖贵妃若思所想,病急乱投医的说道:“贵妃娘娘,我的母亲是在太尉府伺候徐夫人的,您可以问问太尉大人,我是替徐家做事的呀。贵妃娘娘,我是您这边的人,正是如此,阮嫔才要把我塞到玉芙宫来。”
颖贵妃信了她第一句话,这事不能胡编乱造。只是人是会被收买的,叶贞得了阮嫔那么大的恩惠,如何能保证她不被其所用?
再者,阮嫔要重用叶贞,断不会对她的底细不明不白,明知其有异心,还会助她爬龙床?
这如何也说不通。
“娘娘,阮嫔就是要我们两败俱伤啊,娘娘。”
颖贵妃瞧着叶贞这梨花带雨的样子,就说不出的烦躁,哪怕她所言不虚,也没必要哭成这样。
“你慌什么?你人在玉芙宫,本宫敢让你有事?怎么想的。你该去求皇后别对你下手,搁本宫这儿哭有什么用,本宫巴不得离你远点。”
说完,她转身离开这偏殿。
-
凤仪宫中。
李嬷嬷嘟囔着:“那个阮嫔,她自己要把叶贞踢出去,却让娘娘您来开这个口。娘娘您也真是的,什么主都替她做,把叶贞踢给贵妃,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您这是跟贵妃过不去,皇上也会这样看的。”
“他爱怎么看便怎么看,”皇后对着铜镜正心情大好,不以为然道,“我就爱让贵妃吃瘪,又如何?当初参我父亲那一本可是徐太尉递的,我又不是个菩萨。”
“可是娘娘……”
“别可是了,阮嫔不过是个嫔,有些事只能我来做的。嬷嬷,你对她的偏见属实没必要。”
外头喊“皇上到”,李嬷嬷赶紧把嘴闭上。
没一会儿,皇后很快看到铜镜里,她的身后出现了那位人模狗样的九五至尊。
皇上拿起妆镜前的木梳,给她梳发。
“朕记得在东宫之时,常常给你梳头描眉。”
皇后看到铜镜里的自己,那脸色难以克制的,一寸寸冷了下来。
对曾经那个与她举案齐眉的太子,她没有动心过吗?
只是那短暂的动心,早已被他亲手扼杀,如今是不见他则已,一见他矫情做作的做出这番深情的样子来,她就有说不出的厌恶。
“大晚上的,妆都卸了梳什么头发。”
皇后站起身,往那张拔步床走去。
她只着单薄的绸缎寝衣,衣料熨贴着她曼妙身姿,皇上盯着她背影看,视线紧锁在她那不堪一握的楚腰上。
“初初,”皇上声音微哑,跟在她身后,在她窝进被窝之后,坐在床边,看着她留给自己的后脑勺,道,“你要跟朕闹别扭到什么时候去,朕容忍你够多了,朕的耐心也有限的。”
“……”
“这两年朕待你如何,容忍你多少,你心里是一点感触也没有?”
“……”
“你父亲也是罪有因得,罪证昭昭,朕看在是你的份上,才从宽处理,你真是恩将仇报。”
皇后本来只是不想搭理他,可他偏偏要说父亲。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转过头,眼中黯淡甚至有一些恼怒。
她强忍住了,深吸一口气来调整自己的呼吸。
“皇上就没有怀疑过,徐太尉捏造了罪证么?父亲当年与太尉政见屡屡相左,时常在朝堂上争锋相对,他是极有可能,陷害我父亲的。”
皇上面露难色,“可证据确凿,朕也很难办的,你就不能体谅朕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