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昨日下午被喊回荣国公府的楚天问,那会儿在自己院子里,见他爹一脸地凝重,愁眉不开的样子,也大致猜得到是因为楚斯庚的事,当下便不声不响地垂手站在那里。
荣国公世子听见声音,扭头一看,嗯,气氛还行。
于是叹了声气,语重心长地道:“问儿啊,咱们老楚家子嗣单薄,我这辈下头只有一个庶弟。你也知道,那也是个扶不起的,只会享福不会吃苦。再到你这一辈,我也只得了你与辰儿两个嫡子。你那庶弟虽然不成气候,可好歹也是一家子骨肉,断了骨头也连着筋,你能眼看着他往死路上去?
“你爹我前些天也是想尽了法子,如今已是无路可行,我琢磨着,你与那李小仟打小、亲厚!你去求求她,求她网开一面,放你兄弟一条生路可好?我保证!咱们荣国公府往后总不再与她为敌便是!”
楚天问起初听着倒是有些动摇,可听到最末一句,却不由得发笑道:“世子爷,您这承诺怕是只能保您自己与小爷我做得到,别人我怕您保证不来!顶多也不过在您跟前做做样子,口是心非,阳奉阴违,该做什么还是照做不误。”
荣国公世子登时怒了:“说话就说话,你少夹枪带棒埋汰人!你当我不知道你事事针对天辰?你这是嫉妒心作祟!他是亲弟弟!你怎么能嫉妒他?再说了,他就是比你优秀懂事!你也不瞧瞧你自个儿,如今是什么鬼样子?!”
楚天问自从去年遭了无妄之灾、被韩德勤一箭射穿了琵琶骨之后,因为伤口原因,背就略驼,再也挺不直了。
原本长相只有中等偏上一点点,算不得最好的,如今更是看不了了。
虽然按年纪算他是老大,可往后的出息,阖府上下都预见得到,怕是弟兄三个要倒一倒,楚天问要排到弟兄三个的最末去了。
也不怪荣国公世子替他灰心,楚天问自己都觉得已经没了将来。原本就没了亲娘管教,继母更是一味捧杀,将他往废了养。
楚天问自晓世之后便开始敏感地察觉到了,在被证实之后本就深觉灰暗无助,如今骤逢剧变,岂不更加丧气?!
而他爹呢?眼前这个一再打击他的男人就是他的亲爹!
当下登时又伤心气恼,不由得直着脖子红着眼咆哮起来:“我嫉妒他亲娘还活着!可我娘亲死得太早了!可以了吧?!可以了吧?!”
说着,再不看荣国公世子,扭头飞快地冲出门去。
荣国公世子瞠目结舌地看着发狂的楚天问,直气得鼻子喷烟,甚至蹦了起来,对着楚天问离去的那扇院门,拍腿骂个不住。
“没良心的小畜生,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母亲把你捧在手里养这么大,对你比对辰儿要好十倍!结果!却养出你这头白眼狼来了!什么都先紧着你,你自己不争气你怪谁?!倒怨起你母亲来了!你这个不知感恩不孝不顺的东西!你滚,你要滚,滚得远远地最好,不然老子早晚打断你这逆子的狗腿!气死我了!逆子!逆子!我拿鞭子抽不死你!”
管家耷拉着眉毛听了半天,见荣国公世子自己慢慢停下来了,这才在旁边提醒了一下:“世子爷,您不是说想让大爷求清河郡主放人的吗?怎么说着说着倒把大爷给赶跑了?”
荣国公世子这才想起正事来,登时又抓狂了,可当下又拉不下脸来,于是烦恼地挥挥手,再想别的法子吧!
叹了声气,又嘱咐管家:“方才这些话不可传到夫人耳朵里,白白令她伤心难过!”
现任荣国公世子夫人是继室,也是成国公韩家的旁枝,荣国公世子前些天请世子夫人拜访成国公府上,请成国公帮忙疏通,解决楚斯庚的事。
韩氏二话不说便起程去了成国公府,身为贤内助当真称得上有求必应尽心尽力。只不过可惜的是,成国公府几日后传来的消息,却是爱莫能助。
管家见荣国公世子唉声叹气地,便留了个心眼,心想等大爷出去转一圈,气消了回府来,自己找大爷说和说和,父子俩哪有隔夜仇?!
谁知管家伸长了脖子等啊等,楚天问竟一夜未归!
然后翌日下午,竟传来一个惊天的消息。
奉国公世子程青维谋害清河郡主未遂,虽已认罪,但拒不招认同谋,在京兆府衙牢狱之中畏罪悬梁,已自尽而亡!
奉国公教子不严,纵子行凶,身为权臣,罪加一等,着降为伯爷,爵位承袭三代不得世袭罔替,奉国公府降等为伯府;
另,荣国公府二爷楚斯庚乃程青维帮凶,且知情不报,念其并未参与其中之阴诡谋划,处流放三千里之刑。
荣国公管教子孙无方,同降为伯爷,爵位承袭三代不得世袭罔替,荣国公府降等为伯府。
再另,刑部左侍郎周弼之孙周承安对郡主不敬,出言不逊,着杖一百,革去其功名,永不录用。
刑部左侍郎周弼约束子孙不严,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着令京兆府尹继续追查其余藏匿的同谋,不得耽误!
这个如雷轰顶的消息砸得荣国公世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听说,奉国公府上已是哀鸿遍野,各个都想升天。
刑部左侍郎周弼则忙着安排将半身不遂的周承安送回漳州老家。
京兆府尹回到府中,腿一软坐倒在地上,吓得府尹夫人去搀他,府尹大人哭得哽咽不住:“夫人,幸亏夫人!救了为夫一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