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水河水量充沛,灌溉着沿河两岸上万亩田地。
可惜二十年前的几场洪水,将小王村附近的河床冲低了不少,使东岸的良田皆成了旱地。
薛文誉带人过了木桥,开始测量水位、河堤高度,以及其他相关数据。
“水深四尺三寸,堤高八尺七寸”
待众人将数据测好,薛文誉便用毛笔沾水记录在白纸上,随后就开始讲解筒车的工作原理。
“各位,此物名为筒车,能将河水引到高出,咱们需要做的,就是按我标好的尺寸,将它做出来,大家来看,这部分是”
费了半个时辰功夫,讲的薛文誉都有些口干舌燥了,众工匠才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回到庄子,工匠们马上就开始动工,因为没有实物,所以薛文誉只得让他们先做个筒车模型。
半天后,一个简陋的筒车模型就做好了。
当筒车模型将溪水引入刨开的竹节时,围观的一群木匠顿时喧哗起来。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东西,竟有如此妙用!
当时,王德仁就敲着拐杖,严厉的看着众人,嘱咐他们不可将此事外传,要是谁泄了密,就依王氏家族的族规处置。
有了做模型的经验,筒车这个新生事物不再抽象。
经过大家集思广益,花费了五日功夫,一具结实耐用的筒车就被做了出来。
当筒车在河面上徐徐转动,将河水引入堤上的木槽时,岸边的村民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薛文誉跨过沟渠,计算了一下引水槽流入沟渠的水量。
这种筒车的效率还算不错,如果多做几架,日夜不息的转动下,浇灌小王村这片田地不是难事。
这时,王德仁带着几人朝薛文誉走了过来。
薛文誉笑道:“王老,我说的这东西还是不错的吧?”
话音刚落,王德仁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薛文誉面前,所有村民也纷纷跪倒。
“乡亲们这是何意”薛文誉大惊逃开,不敢受此大礼。
王德仁老泪纵横,颤声道:“我王氏一族,有幸得此神物,皆是公子垂怜,请受我等一拜。”
“请受我等一拜!”众村民齐声道。
等他们拜完,薛文誉将王德仁扶起,苦笑道:“各位不必谢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能造福乡里,也是我所愿也。”
回到家中,郑涛一脸的钦佩,啧啧赞道:“公子真厉害,随便出个点子,就解决了缺水的问题,老郑我是服气了。”
“哪里是我想的,只是书中看到的而已,你可别给我带高帽子。”
薛文誉可不敢居功,虽说北地百姓没有见过,但这东西是否已经现世还不得而知。
毕竟大乾地域辽阔,有能工巧匠做出此物也很正常。
郑涛已经见怪不怪,他现在是确定了,书中真的什么都有,可惜自己老迈,书是读不进去了
过了一阵,郑栓回来了,有些郁闷的道:“公子,王里正他们正商量,说要将筒车拆下来呢。”
“怎么了?”
“他们怕被大王村的人学了去,打算拆掉藏起来,等明年春天再装上去”
原来是为了这回事!
薛文誉哭笑不得,赶紧吩咐道:“你快去给王里正说声,让他缓缓,等我找到买家再拆不迟!”
放出卖地的消息后,来询问的人不少,就连宁禺县城也有富户前来打听。
一番商谈后,薛文誉将地卖给了一个姓程的商人,价格还不低,每亩六两,附带筒车一具。
姓程的商人眼光很毒辣,在村民演示了筒车的用法后,当即以高价将地买下,并开始暗中收购别人手中的土地。
他已经意识到,筒车普及后,玉水河旁的地价将会暴涨。
家中有粮,心里不慌,有银子也是一样。
薛文誉拿着几张银票,感觉睡觉都踏实了不少。
自从来到庄子,除了下雨外,薛文誉每天都要绕着村子跑几圈。
古代人的寿命都很短,要是银子还没花完就死了,那岂不是很倒霉?
如果不是头上悬着利剑,薛文誉有时候觉得,地主这个身份倒还真挺适合自己的。
今日难得出了太阳,薛文誉在躺椅上,对郑涛招了招手,打算商量一下回京城的事宜。
“公子不是说要年底再回去吗?”
薛文誉眯着眼睛道:“如今咱有了银子,回去把那几个关张的店铺开业,得多赚些银子防身。”
“正是这个理儿,咱们驸马府太穷了,连个洒扫的下人都养不起,要是传出去肯定会被笑掉大牙。”
“我就是担心回京城了,那个小娘皮会不会找我麻烦,先前可是坑了她一次的”
这时,薛文誉犹豫的说道。
郑涛愣了几息,这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小娘皮是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公主虽说脾气大了些,可好歹也算是自家人,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都过了这么些天了,想来公主气也消了,估计还盼着您回去呢。”
他没对人说过约法三章的事,郑涛几人都还被蒙在鼓里。
“你去准备一下,过几天就回城里去,大不了把银子还她,就这么点钱,她难不成还要杀了我?”
薛文誉哼道,想让我配合你,那就忍着点,逼急了我去你爹那里告御状!
在冬日,如果能在热乎乎的被窝中绵到日上三竿,无疑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这天清晨,薛文誉却是起了个大早,今天要回城里去,得收拾东西。
刚洗完脸,薛文誉忽听一阵高亢的唢呐声传来。
唢呐不愧被誉为乐器界的流氓,就算是锣鼓声大作,也难以掩盖其锋芒。
薛文誉站在院中,边热身边问道:“郑栓,村东头怎么了?”
“我爹去看了,估计是哪家有喜事吧。”郑栓哈欠连天的道。
一套广播体操做完,郑涛叹着气回来了。
“惨,真是太惨了!”
郑栓不满的问道:“没头没脑的,究竟咋了?”
“唉,王秀才的妻儿都没了!”
“怎么死的?”
郑涛叹了口气,回道:“昨晚中了碳毒,早上有村妇去借针线,发现一大两小身子都凉了。”
薛文誉微微皱眉,王秀才本名叫王正宇,是小王村唯一的读书人。
顺佑十七年,王正宇终于通过院试,得了秀才功名,如今正在县中求学,为来年乡试做准备。
为了供他读书,妻子兰氏没日没夜的做针线活换钱,谁知现在竟出了这档子事
“走吧,咱们也去看看,说不定能帮点什么忙。”薛文誉心生怜悯,叹着气朝外走。
郑涛犹豫道:“公子,不是说今天要回京去吗?”
“明天吧,也不急于这一天。”
郑涛两人连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