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陆非烟一如往常,早已没了踪影。
当然,现在房间里已经没老鼠了,两人自然还是分床而睡。
等到中午,去买粮食的王发匆忙赶回,在矿场找到了薛文誉。
“如何了?”薛文誉急切的问道。
王发提着大茶壶灌了口,才喘着气道:“县里粮价也涨了五成,我按照公子的吩咐,买了一百多石米面,粮车都在路上。”
听完,薛文誉松了口气,虽然粮价贵了些,但有了这批粮食,加上先前的储备,矿场好歹还能坚持些时日。
等到晚间,程壑终于赶了回来,并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京城粮价都翻倍了,而且很多粮商还限售,估计是想等价再高些才卖。”程壑忧心忡忡的道。
薛文誉急道:“那万县令买到了多少粮食?”
“不足百石,而且大都是粗粮!”
程壑叹道:“这还是分七八家粮行买的,现在城里百姓都在排队抢购,就是有银子也没地方花。”
听了这个消息,薛文誉眉头都要拧到一块了,按照灾民们的饭量,最多三四天,大营中储备的粮食就要耗光了。
“非烟,事态紧急,我必须回城里去想想办法,恐怕这次不能带你回去了。”薛文誉歉意的对陆非烟道。
“公子尽管去,这边我会尽力把账管好的。”陆非烟点头道。
薛文誉看了看天色,现在时候不早了,现在必须马上回城里,若是再晚些,城门就要关闭了。
顾不得再寒暄,薛文誉让郑栓套了车,急匆匆返回了京城。
次日,薛文誉起了个大早,匆匆吃了几块点心,就乘车朝邝伍的宅邸行去。
如今粮价飞涨,已不是他能左右的,就是不知道朝廷会不会有什么安排。
几日不见,邝伍明显憔悴了不少,脸上现出一副疲倦之色,看起来也过的不是很舒心。
“今日休沐,下官没有叨扰部堂吧?”薛文誉寒暄道。
邝伍指着客座,示意他坐下。
等书吏上了茶水,邝伍才道:“老夫一直视你如子侄,在家中就不要那般见外了。”
薛文誉连忙起身,拜道:“那小侄就斗胆称呼您一声伯伯。”
邝伍抚须笑道:“如此就好你的来意,老夫早已知晓,可是为了粮价一事?”
“伯伯神机妙算,小侄佩服。”薛文誉惊讶不已。
谁知邝伍摇了摇头,道:“非是老夫料到你会来,而是潘阁老知会于我的。”
“潘阁老?”薛文誉惊讶的站了起来。
邝伍苦笑道:“你啊,被阁老们给惦记上了!”
“请伯伯分说一二。”薛文誉忙问究竟。
原来,粮商们太高粮价,朝廷早已听到了风声。
各地的赈灾事宜,都是潘樾负责统筹的,如今出现这种情况,朝廷自然要做些应对之策。
在昨天时,潘樾就让邝伍给禹州等地下了公文,要调当地常平仓中粮食入京。
最多十日,京城中的粮价自然会恢复如初。
然而,潘樾在下值时,听到有官员议论,说是固县的县令万全,正在带人给灾民抢购口粮。
他派人打听了一下,才得知了南营的具体情况。
如今,南营中储备的粮食,满打满算也只能够三四日食用,用剩下的银子去买涨价的米粮,也最多能再坚持两三天。
等七八日之后,灾民们就得饿肚子了。
作为钦差,若是让灾民饿了肚子,那弹劾薛文誉的奏章肯定会堆积如山,到时候李徽非得下旨申饬他不可。
潘樾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对他动了心思。
邝伍站起身,道:“潘阁老说了,想解决此事他有办法,不过需要你答应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薛文誉神色微动。
邝伍轻咳一声,道:“你也知道,如今北有云蒙入侵,南有运河修凿,前几日更是暴雪成灾,朝廷入不敷出,财政十分困难。
依潘阁老之意,如今各部都要节省开支,这冬日取暖费用太多了。
若是你能体恤朝廷难处,减免每年石炭的费用,那潘阁老就给禹州等地打声招呼,让官府多征召些民夫骡马,提前运送一批粮食给你应急。”
“邝伯伯,小侄给朝廷供应的石炭,除去运费、人工,已经算是白送了!
潘阁老是否觉得,小侄必须倒贴银子,才算是体恤朝廷?”薛文誉气愤的道。
邝伍抬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谁都看的出来,潘阁老是在趁火打劫,要替姚颂和朝臣出口气。
老夫虽有心帮你,但户部也不是我私人所有,想做什么都得请示内阁,所以也是有心无力。
如今情况紧急,你不拿出点切实的好处,潘阁老怕是不会替你开口的。
若真等到灾民饿肚子了,你这个钦差必会遭人弹劾,陛下也会落得个任人唯亲的名声,到时候可就难办了。”
薛文誉听完,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应州的灾情,是所有人都无法料到的。
以他所想,朝廷供给的那些钱粮,最起码能让灾民吃上半个月。
等矿场的煤卖掉后,所售出的资金回笼,那他就能拿这些银子来买粮食,继续供给灾民们食用,直到朝廷再次拨付钱粮。
反正,这其中七成都是李徽的银子,用在自己子民身上,他也不好说什么。
这样一来,不但能让灾民们感恩戴德,自己也办成了差事,可谓一举两得。
但现在,一场暴雪打乱了薛文誉的计划,让他的软肋暴露了出来。
这时,邝伍建议道:“不如你再去和潘阁老谈谈,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哪怕少给些也好啊。”
薛文誉冷笑道:“他们倒是打的好算盘,我若委曲求全,那谁都能拿我当软柿子捏了,既然他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邝伍奇道:“莫非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小侄必须先进宫一趟,提前做些准备。”
“若你想让陛下给内阁施压,恐怕是行不通的,阁老们自有一番说辞。”
薛文誉拱手道:“多谢邝伯伯关心,小侄自有办法,这就先告辞了!”
薛文誉确实进宫去了。
不过,他却不是去求李徽给内阁施压的,而是去借人的
“你说你要借太子一用?”
暖阁中,李徽愕然的看着薛文誉。
薛文誉认真道“没错,微臣有事要求太子殿下帮忙。”
“朕实在想不到,太子有什么能帮到你的。”李徽看着自己的傻儿子,纳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