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神究竟是什么?——《斗米小民》
未名时空的第五日,在这里的时间仅剩三天了。
她一个人坐在星辰阁发呆,此处除了星空景致,还能瞧见江南的街市,视野极佳。
尽管木悬铃始终不信,但这些天看见的、遭遇的,千真万确。
“小六?”
她回过头,白布少年正倚着门而进。
“星辰阁是占星所用,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手中的笔落下一滴墨,在纸上晕染开。
她忙收起笔,“我只是——找个地方,思考一些事。”
慕容玄微微笑道,“想不到小六如今都勤奋好学……”
谈话间,他被地上堆积的杂物一绊,身子失去平衡,好在抓着一旁的木柱才安然无恙。
“你……”木悬铃搁在空中的半只手,愣是没抓着他。
他倒浅笑安慰她,“不必担心我这瞎子,这双眼从小就看不见,磕磕碰碰乃是常事。”
她心中竟开始因为这番话而过意不去。
当初,写慕容玄这个人的时候,特意将他的身世写得凄惨了一些,只是单纯觉得这样吸引人。
她知道不该将自己当做始作俑者,可未名时空的慕容玄,从小的苦痛都是她一手安排的。
弥补,或许一点弥补是应该的。
她微低着头,“先生,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你待在斗米阁,永远是最安全的。”
她不知这些话,慕容玄听见去没,只是觉得他发愣的时间有些久。
“先生?你,是不相信吗?”
慕容玄这才回过神,“不,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钱袋子总说你只会耍小聪明,但我却觉得,你的出现不是巧合。”
他说的不是巧合,真是一语中的。
“好啦先生,不如我们聊些别的,就谈谈今日的星象,如何?”
他寻着声音凑了过来,坐到她身侧。
看着眼前的那层白布,是心中的于心不忍让她拉起了他的手。
“你手指的方向,有七颗亮星……”
“是北斗七星。”他嘴角一丝笑意温柔得很,“在它的斗柄处乃是玉衡、开阳、瑶光三星;而这斗身则是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而成。”
木悬铃眨了两下,干笑道,“是吗?那——先生知道它还有个名字。”
“什么名字?”
“大熊。”
“熊?”他侧着脑袋,“也是星星的名字?不曾听过。”
她坐直了身子道,“那七颗星本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只可惜她被天上最大的神宙斯看上了。宙斯和她度过了短暂的时光,但好景不长,宙斯的妻子发现后大怒,于是施法将她变成了一只丑陋的熊。”
见他一直不开口,她将手放下,“你不相信啊?”
他将手缓缓收回,“我只是听得有些入神,从未有人说过这样的故事。然后?”
她舒了一口气,“然后,变成熊的女子见凡间的儿子,儿子要猎杀他,宙斯不忍,就让他们一起成为了天上的星星……”
他很是认真听故事,她很是认真地说故事,然后,星起星落……
良久后,慕容玄困意也消了,故事讲完,竟有些意犹未尽。
他浅笑道,“这个故事,很动人。”
她是个写故事的,因而这句话更是戳着她的心坎。
兴奋扯着他的袖子不松,“先生若喜欢听故事,我可以将我写的那些也给您瞧瞧。”
“好。”他的笑意依旧温柔。
对于慕容玄而言,她心中始终是愧疚的,因为纸上的几句话,他失去眼睛,失去了一辈子的光明。木悬铃想要弥补,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写下的这几封信或许可以帮他。
……
“阁主,阁主,我,我不行……”
大清早,附子就在楼下嚷嚷个不停。
“钱袋子,你这又在为难谁?”面前慕容玄缓缓下楼。
“既然你来了,便说说这次的任务。”他眉目间的光亮上瞟忽而落在了她的身上,“木姑娘,看来也需要你。”
心中一丝不安涌上……
“此次任务和十年前救灾金失窃有关,目标人物,是江南富商林员外。前不久,我从林思言手中得到了一本账簿。”
木悬铃一瞧,正是那天马车上林思言递给她的东西。
她猜的不错,和十年前黄金失窃案有关。
“账簿之中有个田姓的人,与他交往最为密切。”
他从怀中掏出三个木牌,“这是明日赏花大会的请柬,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赏花大会上找出与林员外一直有金钱来往的神秘人。”
“三个?”她一时想不起来,“除了你我,还有谁?”
他眉间一挑,此时一道白光闪过,剑锋夹在他指尖,却再也刺不进去。
“叔齐,别胡闹。”指尖一推,那个红衣小姑娘退了三步。
小姑娘年轻不服输,“你说过的,要让我几招,我不管,这次不算!”
“她是?”
慕容玄向她解释,“几年前,钱袋子出门遇到的,别瞧她年纪轻轻,轻功底子却是尤为不错。”
“你……”叔齐小姑娘果真注意到她,盯着她许久,“姐姐,你会不会武功,要不我们切磋切磋?”
木悬铃一个寒颤,连忙摇头。
“我很厉害的。”她憋着嘴,眨巴眼,迫切等待她的回应。
应无患见这女人成了哑巴,倒是出面,“这姐姐是阁中新来的六等能士,不会武功。”
“六等?阁中有六等能士吗?”目光之中除了鄙夷难以置信外,还多了一丝同情。
她清咳了一声道,“应阁主倒不如先说任务是什么。”
应无患接着讲道,“林员外认得出我们的样貌,这次赏花大会只能易容而入。前来赏菊的人中有北部商贾曹进,随行的二人是曹进的女儿和孙子。我们要做的就是假扮这三人,混入宴会,可有疑惑?”
木悬铃心头忽然澄明,“说白了,你是想让我扮你的女儿还是孙子?”
“爷爷?”叔齐忍不住笑了。
“此时本还用不着木姑娘,但附子不愿男扮女装。”他的笑意并非善意。
还有,让她喊应无患“爹”,这话她还真说不出口。若是应无患喊一声娘,倒受得起。
她又在傻笑,还有眼神……为何还是有种,说不上的,关爱?
应无患回过神,清咳一声道,“此事如此,明日瞎子负责易容,关系到百姓的救灾金,这次任务不能出差错。”
关爱……这眼神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