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异常,昼廉并未当一回事,第二天,他继续给各地龙神传递王诏,顺便收一些贿赂。
可到了晚上,总是不可抑制的陷入梦境,梦到自己在一块大石头上,像个鲛人舞女一样翩翩起舞,扭腰动胯,而且一跳就是一整夜。
导致他白天一度精神萎靡,无精打采,甚至有次腾云驾雾的时候,昏昏沉沉,差点从天上直接摔下来。
如此状态持续到第七天,他终于是支撑不住,累倒在了路上。
“难道我要死了?”
昼廉从天空中坠入大海,上百米长的身躯,瞬间掀起一道数十米高的巨大浪花。
浪花如雨般落尽,隐约可见一条赤龙浮浮沉沉的漂在海上,而后又渐渐沉入幽深的水底,无神的龙眼中,透露着一抹凄凉与不甘。
他想起来了,那死前如走马灯一样的场景,让他清晰的回忆起了梦中的一切。
夜幕下,月光挥洒一地银霜,静谧的林间空地上,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袍人静静矗立。
其清冷的眸子里,倒映出一个破旧潮湿的木偶,在石上载歌载舞。
“我还有机会吗?”
记忆回到最初,那张平静如湖水般的男人,如是说道。
“我还……有机会吗?”
昼廉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是有人在暗算自己,还是那个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归藏山水神。
满腔的怨气瞬间充斥在其心底,却已然是悔之晚矣!
上差累亡,瞬时间惊动十方诸神。
当地龙神连忙将这件事情汇报龙宫,听到部下死亡的消息时,景泰龙王都惊了,传个旨意而已,还能把自己累死?
堂堂传诏龙官,难道是纸糊的?
不信邪的他,立即下诏彻查此事,各地水神害怕牵扯到自己身上,忙将昼廉收受贿赂的事情一一叙述,言其贪花好色,每到一地,必搜刮民脂民膏,还要无数美貌蚌女相陪。
一时间,种种罪行累积,简直罄竹难书,看的景泰龙王触目惊心。
“好大胆,真是好大的胆,向数百名水神公然索贿,还要大家提供美貌蚌女,侍奉自己过夜。
这老贼分明是把自己累死在了床榻上!!”
景泰龙王怒不可遏,气的当场掀翻了桌案,只觉自己真是信错了人,本以为是老成持重之辈,谁想到竟然如此的荒唐。
“真是混账,混账!!”
伯雷咬牙切齿的咳嗽出声,只觉一阵胸闷气短,委屈难言。他早年运功行气时出现过一场意外,导致胸口一直闷闷。
现在一旦发作,立刻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就在这时候,一只洁白的玉手突然间出现,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为他梳理着气脉。
这龙宫之中,能这样做,敢这样做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女儿伯雅。
“父王息怒,您身体的隐疾还未痊愈,可不能过于生气。”
温婉甜美的女声糯糯响起,恍若温润的春风,终于让景泰龙王难看的脸色恢复了一点血色,看着身旁亭亭玉立的少女,他眼神中饱含着宠溺,还有一丝丝隐藏的……愧疚。
“吾儿呀,若不是祖龙不许女眷继承王位,为父真舍不得走这一步。”
“父王,孩儿理解,您莫要因此忧心。”伯雅软糯着声音,轻轻开口。
作为龙王独女,她本是个极美艳的女子,杏眼桃腮,温婉有质,脸色晶莹如玉,肤光亮白如雪。
因其天生聪颖,蕙质兰心,龙王伯雷便将景泰宫大小事务全部交由她来打理,多年来方方面面,一直被安排的井井有条,从未出现过差错。
常年的身居高位,已为她养出三分贵气,配上凹凸有致的身材,当真高贵与优雅并存,使人望而先生几丝惭愧。
听到女儿这样说,伯雷不禁更加难受,随着年事已高,他的身体早就一日不如一日。
而按照龙族的规矩,如龙王膝下无子,则在其死后,领地将被龙君收回,赋予新的龙王。
天可怜见,他可就伯雅一个女儿,如果自己死亡,届时领地又被收回,留下这美若天仙的孤女,不知又要遭遇怎样的苦难。
所以他必须在自己撒手人寰之前,为女儿安顿好一切,至少要让她有所依靠。
而“公开选婿”就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与出路。
当然,其实还有相亲这一门路子,景泰宫附近的龙王知道他只有一个女儿,平日里可没少上门打听。
但这些人的龙子龙孙,成气候的大多都藏着当作自家继承人培养,放出来的全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二流货色。
以伯雷的眼光,又岂能让女儿嫁给这种人?
闲言碎语暂且放下不表,画面回转归藏山。
只见漆黑的夜幕中,星光晦暗,月朗星稀。
阴冷的风吹过山岗,发出呜呜的呼啸声,恍若鬼哭,又似狼嚎。树影婆娑摇曳,惊起一片阴森冷雾。
空地上,一席披头散发的白色人影,再一次开始踏罡步斗,念咒掐诀,“叮叮当当”的诡异摇铃声在静谧的山林中回响,不过多时,一道飘飘渺渺的灵魂便从海域中闻声而来。
随着咒语声的指引,灵魂浑浑噩噩的融入古旧破损的木偶,开始不由自主的扭腰摆臀,载歌载舞。
直至天光微晓,大日将升的时候,祝泽方才复施法印,准备送对方回去。
可奇怪的是,往常百试百灵的咒语,这一次居然出现了问题。
不管他怎样掐诀念咒,催动摇铃,灵魂依旧蜷缩在木偶之中,死活不肯出来。
“这倒真是怪事,让你回家都不回,到时肉身被饿死你可别怪我。”
祝泽心里暗暗冷笑,岂不知昼廉早被他夜夜摧残,神不知,鬼不觉给玩的嗝屁了,就算现在回去,面对的也只是一具冰凉僵硬的尸体,还不如这具木偶之身。
“既然你不愿意回,那就留着吧,平时还能当个玩乐耍耍。”
右手中指微屈,大拇指尖在中指指肚上轻轻一抹,一点艳红的血珠霎时流淌而出。祝泽以自身阳血为墨,书画符文,转瞬将龙魂封印在了木偶体内。
他从不是个滥杀之人,但当有人威胁到自己的时候,又一点都不手下留情。
说是杀伐果断也好,残忍无情也罢,反正机会已经给过昼廉,是这老家伙自己把握不住,又能怨得谁来?
眺望着苍茫幽远的天空,祝泽不由得心生感叹,既叹生命的脆弱,又叹对未来的迷茫。
“不成圣终为蝼蚁,我要是‘鸿钧’的话,可能就不必担心这些了吧……”
“此言差矣,就算是老道自己也过得谨小慎微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