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涛一瞬间脸色就涨得通红,紧接着眼中闪过森然的杀意。
一个小小的小旗,也敢如此辱我!
就在贺涛忍不住想要动手时,陆绩突然冷喝一声:“够了!闹够了没有?都给我安静下来!”
说完,陆绩冷冷地看了王业一眼,说道:“他要坐在这儿的话,就让他坐在这儿好了!”
贺涛一阵生闷气,但又发泄不出来,只能是自己在那里憋着。
之前被贺涛喝止的那个百户不由得心中一阵暗爽:该!让你刚才那么装!现在轮到你吃瘪了吧?
王业心中更是不满,这个贺涛刚才那么嚣张,他也差点就要忍不住,想要打他个半死了。
可惜,陆绩横插了一杆子,救了贺涛一命,苦了王业,心中的一口恶气没法发泄出来。
越想越生气的王业,一把抓起围塘石烤着的一块肉干,一口肉干一口随身带着的酒,惬意啊~
在坐的各位大人们,眼皮子不约而同地抽动了一下。
这次去青州,轻车简从,这些肉干是他们利用自己的身份,让几个小校带在身的。
但也没有多少,平时都是周怀恩和陆绩先吃,下面再层层分取自己的那一份的。
陆绩的脸色也黑了,但那些潜规则的确是不适合拿到明面来说,所以他对王业也没什么办法。
喝了两口酒暖了暖身子后,王业就把酒收了起来,只喝水。
虽然是吃到肉了,但王业还没忘记他的主要目的,他一边吃一边问道:“哎,左监正(周怀恩是山海卫左副监正),那个,邪魔土地是怎么肆虐到整个青州的?我瞅着卷宗也没写啊!你知道吗?”
周怀恩脸色一黑,你个小小的小旗,是怎么跟我这个山海卫大佬说话的!
但他也拿王业没办法,称谓同样也是官场的潜规则之一,没办法拿这个来问罪王业。
所以周怀恩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本官也不清楚。”
“废物!”
“你,你说什么?”周怀恩瞬间就跳脚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王业。
他不敢相信,这个小旗,居然敢骂他是废物!
其他所有人也都震惊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这么狂!
“我没有啊!”王业一脸无辜的表情。
“怎么?做了还不敢承认吗?”周怀恩厉声喝道。
其他人看王业的表情,也有点儿轻视了。
谁料王业却问道:“我做了什么了?”
周怀恩愤怒到脸红脖子粗,“刚才那一声‘废物’是不是你说的?”
王业点点头,说道:“是啊!是我说的,怎么了?”
周怀恩简直就要气地当场爆炸,大喊大叫道:“你你你,你蔑视官!你,你侮辱官!你,你是叫王业是吧?你死定了!佛祖都保不住你!我说的!”
王业一脸天真地说道:“我侮辱哪个官了?怎么好像你跟我有多大仇似的。”
周怀恩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现在一开口,一口怒气就堵住了他的嗓子眼,让他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机灵的贺千户连忙代替周怀恩喝道:“你辱骂的,不就是左副监吗?”
王业一脸惊讶地说道:“谁说的,我怎么可能会辱骂左副监呢?”
贺涛杀意森然地说道:“小子,你刚才不是在骂左副监是废物吗?”
后面,周怀恩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王业摇摇头说道:“我是骂了句废物没错,但谁说我骂的是左副监了?”
说着,王业还看了周怀恩一眼,说道:“左副监,你可不要对号入座哦!”
贺涛的脸也涨成了猪肝色,但他不能去反驳王业,因为那等于是骂周怀恩是废物。
周怀恩的脸色却是好了一些,不管怎么说,这个事情,在明面已经过去了。虽然他知道,王业当时说的,肯定是他。
但现在没人还会去追究这件事,也没人敢去追究,谁也不想对号入座。
但,所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决定了,一定要针对死这个小旗,疯狂地给他穿小鞋。
想了想,周怀恩还是决定透露出一些情况:“青州的那个邪魔,已经是彻底疯狂了,一直在针对百姓们,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
王业皱了皱眉,心中暗骂周怀恩废物,这几句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于是王业出声道:“可是,我看青州的死亡人数并没有多少,虽然那些士绅老爷和青州山海卫死伤惨重,但青州本地平民一点事都没有啊!”
周怀恩愤恨地看了他一眼,叫了起来:“你给我闭嘴!”
王业想了想,还是别在刺激左副监的脆弱神经了,就没在说话。
倒是陆绩接了话,“你看的这些东西,都是青州士绅送到朝庭来的,你明白吗?就是说,这里面有一些,文人的春秋笔法在。”
“不明白!”王业和千户百户,以及听着的总旗小旗们都是一脸懵逼。
封建社会的知识垄断是非常严重的,所以,山海监中,很多都是只能看懂几个字的大老粗,所以,大家都听不懂陆绩在说什么。
陆绩无奈地解释道:“在那些文人的眼中,‘民’指的并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那些士绅,商人,和地方那些有功名在身的人,这你们明白了吗?”
其他人大吃一惊。
王业倒是平静多了,这不就跟地球,美帝的皿煮自由差不多嘛!
“你的意思是,整个青州,其实真正受到邪魔土地的杀戮和威胁的,一直都是那些士绅?”王业问道。
“我可没有这么说。”
这个王业也懂,不想留下话语的把柄嘛!
“那,那个邪魔土地,为什么会一直针对那些士绅呢?”一个百户迟疑地问道。
一个从锦衣卫出来的老千户,冷笑了一声说道:“从邪魔土地的起源就可以看出来了,这个土地是在为那些穷人伸张正义!”
“锦衣卫监察天下,老头子我在锦衣卫当差这么多年,我敢说,整个青州的士绅,就没有一个好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吃青州老百姓的肉长大的!”
“就拿永乐十七年的那一场天灾来说,哼!有多少人吃得满嘴流油!”
“够了!!”周怀恩大喝一声,说道:“本官要睡了,诸位也快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应该就要到青州了,到时诸位再大展拳脚。”
很明显,周怀恩不打算让糙汉们知道太多事情,千户百户们缩缩脖子,就打算各自去睡了。
只有王业一脸不满地说道:“我说,姓周的,你什么毛病啊?想睡觉你就去啊!不想听你就离我们远点儿啊!说出来干什么?氛围都没有了,真是的!”
听着王业在那里骂骂咧咧地嘟囔,周怀恩太阳穴剧烈跳动,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王小旗,你就不懂什么叫做尊敬官吗?”
王业把头一扬,说道:“我当然懂了!只要脑子没坏的人都知道吧?”
“你就是这么尊敬你的官的吗?”周怀恩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还不够尊敬你吗?我要是不尊敬你,早TM一巴掌呼你脸了!
王业刚要这么回答,突然!周陆二人、千户百户们,小旗总旗们,以及王业瞬间站了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古庙门口。
雨夜中,传来人低沉的喘息声和脚步声,下一刻,门口处传来敲门声。
贺涛得到陆绩点头后,朝门口喊道:“请进!”
下一刻,古庙大门被推开,几个披着蓑衣的人赶着一辆马车走了进来。
马车还插了一根湿漉漉的旗子,面写了四个字:威远镖局!
看到了这几个字,山海监中的一些人下意识地就放松了下来。
这时,威远镖局中,一个中年胖子闪身而出,对着王业这边团团抱拳,说道:“各位,鄙人威远镖局总镖头林威,江湖中都喊我一声林胖子,今日途中遇雨,无奈只能来此暂住一宿,万望各位原谅则个。”
山海卫这边也有老江湖回应道:“哪里哪里,我们也只是在这里躲雨而已,同是天涯沦落人,请随意,随意啊!”
林胖子也是笑呵呵地回应。
不一会儿,威远镖局那些人也生起了火,山海卫这边才慢慢地放松了警惕,但还是选了几个人暗中监视。
有外人在场,总是有些不自在,周怀恩也没心情跟王业生气了,自己去角落里和衣而睡去了。
其他人也是各自星散。
王业也决定去找地方睡觉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两方所有人瞬间又紧张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大门。
下一刻,门口被人推开,五个人走了过来,这五个人就比较狂了,进门前不打招呼,进门后也不打招呼。
只是拿眼镜在庙中两拨人身环视了一圈,然后就自顾自地到角落去了。
装逼的很。
王业不屑一笑。
……
第二天,当王业睡醒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处于最底层的小校们已经煮好粥了。
真是可怜呐!如果是我的话,绝对是不会做这个的,谁敢来命令我的话,我就用他的尿溺死他。
一边美美地喝着白粥,王业一边在心里想着。
就在这时,古庙另一边突然传来几句争吵,王业连忙端起粥就跑了过去看热闹。
一看,原来是那五个人和威远镖局的镖师起了冲突。
起因是那五个人之中唯一的女性,在古庙中走来走去大发牢骚的时候,踩到了威远镖局的马拉的马屎,这个女人瞬间就炸了,想把威远镖局的那匹马杀了泄愤。
镖局自然不同意,两方这就吵了。
王业边吃边看,颇有趣味。
同时,王业从山海监同僚的小声八卦中知道,这两拨人昨晚就已经冲突过一场了。
古庙已经算是大的了,可惜,这次进来的人太多,王业他们还每人一只马,顿时就拥挤起来了。
镖局和那五人就争了起来。最后,还是镖局退了一步,镖局嘛!就讲究一个和气生财。
但是,没想到,这五个人居然得寸进尺。
在这次争吵中,五人中的其他四人,都是双手抱胸,长剑在手,脸色冷漠,非常装逼地站在那个女人后面,一副撑腰的架势。
不禁让王业感叹了一下。
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啊!
几个初出茅庐的菜鸡,也敢跟扮猪吃虎的江湖老前辈这么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