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仁抬手握住剑柄之时,脑海中青灯微转。
一些戏曲中的武生招式,在他脑海中飞速破裂重组。
片刻过后,这些招式,竟是组成了一本黄皮小书。
《武生小记》。
翻开这本武生小记随便看了看,陈仁便知道,这是一本修行功法。
武生可修两类,长靠武生,短打武生。
长靠武生,披盔戴甲,使霸气之兵,杀百万之敌,冲锋陷阵莫有能当者。
《长坂坡》中的赵云,《反西凉》中的马超,都是长靠武生的角色。
短打武生,擅使短兵,身手矫捷,动作飘忽。
内行的说法,得讲究一个飘,帅,脆,出手干净利落,须臾之间取人性命,从不拖泥带水。
《狮子楼》中的武松,《夜奔》的林冲,都属于短打武生。
略微沉吟了片刻,陈仁便打算修炼这短打武生。
当今天下大势,大靖朝虽是风雨飘摇,可冲锋陷阵的事情,离着陈仁还是太过遥远。
他首要的目的,得让自己活下来,才有能力去做别的事情。
《武生小记》缓缓翻开,漏出了里面短打武生那一篇。
短打武生,第一式,拔剑诀。
陈仁抬手往剑诀摸去,一道青光却是挡住了他的右手。
青光之上,一行小字。
短打第一式,拔剑诀,售价二十两阴钱。
二十两?阴钱?
若是二十两白银,把陈仁连骨带皮一起卖了,也值不了这个价钱。
阴钱的话,他还是有些存货的。
方才一出《梁祝》,那些闲散野鬼,出手虽然不算大方,零零碎碎凑起来,也给了十二三两阴钱。
真正的大款,还是化身为剑的楚紫儿,在场众鬼中,她实力最强,鬼气最浓。
所以她给的那一锭鬼元宝,就足足有十两!
将怀中贴身藏好的阴钱尽数翻了出来,陈仁二话不说点了购买。
摆放在小桌上的阴钱,纷纷腾空而起,化作了一团鬼气,往武生小记里钻去。
得了鬼气加持,短打第一式的拔剑诀,才开始在陈仁脑海中浮现而出。
随着剑诀的浮现,在陈仁脑海中也出现了一个小人。
这个小人手握长剑,不停的拔剑收剑,每一个动作的精妙之处,都仿佛刻在了陈仁记忆的最深处。
一夜苦坐,直到天明,陈仁终于将这拔剑式尽数理解。
吸了一口晨曦入腹,陈仁再也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右手,楚紫剑应声而起。
只听得一声风的哀鸣,没有任何光华闪现,陈仁已经还剑入了鞘。
这一剑,很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除了快,这一剑无论抽剑递剑,还是收剑的动作,都飘逸到无可挑剔。
身旁若是有二八芳华的女子,定会在这一剑之下,便芳心暗许。
这一剑,若是被不懂行的看了去,八成会撇撇嘴,说着不过如此。
只因陈仁面前三丈外的大树,依旧迎着朝阳,正在伸展树枝,似是毫发无损。
三息过后,才有一根翠绿树枝,从枝繁叶茂的大树上落了下来。
这截树枝尚未落地,便飞速的开始衰败,离着地面三寸的时候,已经整个变成了一截灰白色的枯枝。
“砰!”
本是轻飘飘的树枝,落在地上,却发出了一声瓷器落地的声响,随即散落一地,化为齑粉。
在这截树枝上,还趴着一只断了六条腿的鸣蝉。
拔剑之意,不在杀,在藏。
藏气于剑,用晦而明,以气推剑,以剑带气,剑随心动,气至意向。
紧要处,手一抖,瞧不见剑锋出鞘,剑气已然命中目标。
修炼到至深境界,既无剑光掠影,又无破风之声。
陈仁觉得他还需要再练练,刚才那一阵风鸣之声,说明他境界还不够。
可即便如此,楚紫剑中的鬼气,被他以驾驭剑气的方式激发出来,杀伤力也可谓恐怖。
不论是树,还是蝉,都应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二者不仅被陈仁方才这一剑轻易斩断,就连它们自身所附带的生命力,都被剑气中蕴含的鬼气,吞噬得干干净净。
“此剑非是正气之剑。”
“也要斩那非是正气之人。”
楚紫剑轻声低鸣,应是在回应陈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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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傍晚出城的时候,陈仁是满心不安,此时却是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在看到远处那个魁梧身影后,他嘴角更是升起了一抹笑意。
‘哑巴’来接他了。
陈仁小时候算命,那算命先生就断定他命中缺了一门。
具体缺了哪一门,外号余八字的老瞎子,却是算到吐血也没算出来。
死了爹娘以后,邻居们捕风捉影,就将他说成了不祥之人。
等到他做上了这灵台班子班主,旁人出门要是碰着他,更是会直呼晦气。
只有离他家不远那个孤儿‘哑巴’,许是两人同病相怜,都不受人待见,所以两人自小就无比要好。
这二人一个天生有残,一个命数有缺,勉强也算是个天残地缺的组合。
按理来说,这一个半的孤儿组合,互相搀扶着度日,本应该过得十分凄凉。
可这二人也是奇怪,只要填饱了肚子以后,那些小孩儿爱干的坏事儿,他们是一件没落下。
特别是偷窥婆娘洗澡的手艺,这对组合更是打那脱了开裆裤起,就从未生疏过分毫。
只不过哑巴生来体壮,向来都是他在墙下驮着陈仁。
陈仁在墙头看完了,回头再跟他讲是如何如何白,如何如何大。
哑巴也搭不上话,只会嘿嘿傻笑。
配合着陈仁绘声绘色的描述,他也能闷骚的比出一些三界通用的下流手势。
这是陈仁唯一能看懂的‘手语’,他也跟着哑巴傻乐。
陈仁也问过哑巴叫什么名字,可他不会说话,更不会写字。
至今也只能继续叫他哑巴,好在哑巴从来也不生气。
看了一眼哑巴手里拿着的油纸包,陈仁毫不客气的伸手接过。
油纸里包着一个很大的葱油肉饼,这么大的饼,得卖三十文钱一个。
陈仁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收入,只够买三十个。
“崔员外不是打了招呼,让整个外城的苦力行,都不准找你干活儿了?你哪来的钱买饼。”
哑巴照例傻笑,陈仁也不客气,抬手撕开了外面的油纸。
“这葱油肉饼,不能下劲儿捏,捏死了的位置,就不好吃了。”
说归说,陈仁还是将肉饼一撕两半,将发泡膨胀那一半递给了哑巴,自己留着捏成硬团那一半。
两人边走边吃,吃完饼后,陈仁左右看了无人,便从怀里掏出了那颗僵尸官人留下的尸珠。
“呐,哑巴你看。”
由于陈仁霸占了油纸,哑巴现在吃得是满手油渍。
看清了陈仁手中绿油油的尸珠后,他连忙在麻布衣服上胡乱擦了擦手,才将尸珠接了过来。
“阿巴,阿巴……”
看着哑巴满脸惊奇,陈仁得意的笑了笑:“你丫可当心点,这玩意儿老值钱了,一会儿拿去坊市卖了,咱们今晚吃肉。”
“哈…”
听到这玩意儿可以换肉吃,哑巴连忙对着尸珠吹了口气,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才还给陈仁。
“不过,在回城前,咱们得去紫云观,上柱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