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皇表现出的强势,使朝臣们集体失言,再没谁敢出面阻止。
而发生在朝堂的争锋,也以飓风般的速度传遍朝野,不管是山野村夫或是居庙堂之高的大人物都知道了雒皇的手段,这座世界尊崇的就是实力,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绝对的话语权,雒皇的做法没人认为不妥。
大雒的丞相是伏魔轩铧这支的族人,论辈份伏魔慵还是他的子侄。
“丞相都无法阻止雒皇南巡,还斩了礼部尚书!”
轩族老把书拍到桌子上,“这是在欺我伏魔家无人么?”
伏魔氏是雒帝国最大最富有的家族,建立军功无数,家族中在朝的族人官居要职,他伏魔氏跺跺脚,整个雒帝国都会风起云涌,如今雒皇竟敢挑衅伏魔家族,这不是做死的节奏是什么!
“老爷!”夫人被女仆搀扶着,施施然从屏风后转出来。
“伏魔氏又不是我家开的店,你说生这闲气值吗?”
“混账话,妇人之见!”轩族老拂袖而去。
来自朝歌的人早就溜之大吉。
老妻还愣在那里抹眼泪,心想我那句话说错了,被你骂成这样!
轩族老满脸怒气撞进族长府第,奴仆们也不敢去拦他。
上次因为天近山脉的灵脉,他被盲妪镇压,心里就埋着一堆火,这次伏魔家竟被欺负成这样,他必须要讨个说法,就不信盲妪、族长两尊真神会视而不见,任其雒皇乱为,这可是关系着家族脸面的大事啊!
他慌天忙地的跑过来,却被伏魔渥云一句话就给打发了,还打发得他没半点脾气。
就在他准备告退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警世殿外,伏魔渥云都起身迎接。
轩族老想了想,才认出来来人就是申屠氏的族长申屠鱼。
众人寒暄罢落座,伏魔渥云不露声色道:“申屠族长大驾光临我族,不知有何见教?”
申屠鱼笑笑道:“伏魔族长真乃善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朝歌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俗话说兔死狗烹,我申屠家朝堂族人尽皆被戮,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雒皇小儿诛伏魔氏之心比诛我申屠家更甚。”
轩族老腾地站起来,指着申屠鱼道:“申屠族长此话何意?是要诅咒我伏魔家吗?”
对于他这么张扬,伏魔渥云甚是反感,要不是真神太重要,早就出手将此僚给镇压了。
“轩族老的暴脾气我甚是欣赏。”申屠鱼不愠不怒道,“但能否听我把话说完,再做计较?”
轩族老瞪瞪眼坐下来,心想我就不信你能说出花来。
“陛下没动手,是因为伏魔家保存有完整的力量,而且朝歌城各司各部都有伏魔家的人,可谓根深叶茂难以撼动,才会暂且稳住,如果合适的时机出现,我想以陛下的手段,伏魔氏的结果只有比申屠氏更惨。”
申屠鱼的话很重,可以说太诛心,轩族老即使脸色难看,也不得不承认说的是事实。
要是按照他的意思,现在就挥师朝歌,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雏儿。
伏魔渥云脸色平静得很,根本看不出深浅,“如果申屠族长为此而来,伏魔氏倒要让你失望了。”
“族长……”申屠鱼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心里有点发急。
“送客!”
府第深处有阁楼吊悬水面,非常幽静凉爽。
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阁楼边,羽扇纶巾,极是潇洒。
“你做得很好,申屠鱼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连大势都看不清楚,还想借势来个咸鱼翻身。”
伏魔渥云对着那道身影福了福,没外人时她才会这样,“但是先生,现在族中怨气极重,轩族老三番四次来找麻烦,渥云担心时间久了,难免出现人心不稳,到时候何以自处?还望先生教我。”
那道身影沉默片刻道:“你看金鲤跃起落下,是跃起时动静大,或是落下时动静大呢?”
“自然是落下时动静大。”伏魔渥云想都没想,就直接给出了答案。
“错。”那人转回身,手中羽扇轻摇,正是神秘人沈慕华。
“鱼跃出时,水面平静如铜镜,鱼儿要积攒全力,才能完成那惊心动魂的一跃,而落下时力量用完,纯属于自由落体,看似动静极大,却没浪费鱼儿半分力量,平地雷声或者银瓶乍破就是这般道理。”
“我知道了,先生是让我……”
“嘘,慎防隔墙有耳,不可为外人道。”
轰隆隆,丹雷声滚动在云的极深处,听起来像隐忍不发的兽吼。
姬元行走在原野里,赤着足,衣衫也有点老旧,谁看见都会认为是个落魄书生。
他从没在乎过这些,走得洒脱从容,真神是这座世界最强大的存在,没谁敢轻易去撩拨,只是他这副模样,谁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走在这座世界,看山走势、看水流势、听大树呼吸,心里越来越宁静。
一群贩运湖盐的吆三喝五走过去,还雇有道修守护,那些道修都骑着马。
姬元瞥了一眼,看出那些道修们境界都不高,不由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溅起茫茫烟尘,烟尘中数十骑呼啸而来,践踏得地面不停呻吟。
这种场面盐贩们并不陌性,但还是乱成一团,将盐车死死护在当中,而在他们四周,那些骑着马的道修锵啷拨出刀或者是剑,紧紧地握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也没料到这趟会如此倒霉。
数十骑运动的速度极快,当这些人刚准备好,便到了跟前。
空中碰出了数片火星,有断刀崩飞,尸体坠马,还有数骑丢下那些可怜的盐贩,绝尘逃去。
姬元操纵着空间,就站在那看着,那些盐贩跪着哀求,马贼们像看猴子一般,冷漠地欣赏着他们表演。
有个年轻人热血上涌,抓起一具尸体身边的刀,狂叫着向马贼头子扑去。
有支箭飞过来,将他紧紧地钉到地面上。
马贼头子手拽着缰绳,居高临下地望着这群羔羊,“掏净身上的财富,滚蛋!”
当他骂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前空间诡异地波动了一下,眉心处突然出现个血洞,看起来就像刚点上去的朱砂,那匹英俊高大的马似乎受到了惊吓,前腿高高抑起朝天嘶鸣,直接把他掀翻到地。
如此诡谲的场面,早有聪明的马贼猜到有人暗中手脚。
人有群胆,那个聪明的马贼看看那些兄弟,大声喝道:“是那个臭不要脸的,出来!”
除了那匹嘶鸣的马和跪在地上苦声求饶的盐贩,他什么都没听到或者说什么都听不到。
因为他也成了一具尸体,眉心处同样被点了一滴朱砂。
两个马贼莫名奇妙的死去,其中还有他们的带头大哥,那些马贼再笨,也知道发生了何事。
更知道,不管这位高手是盐贩请来的帮手或者是吃独食的独行侠,他们都得罪不起!
平地里突然起了阵风,升起了数道烟尘,那些可怜的盐贩望着,心想是不是烧高香了,要不然杀人连眼都不眨的马贼怎么会放过他们?不管怎样,货物没被抢走,他们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整了整队伍,将死去的年轻盐贩就地埋了,然后上路。
姬元继续跟着,只是他能看见别人,别人却看不见他。
“石磨叔,你说刚才是咋回事,那俩马贼咋就突然死了呢?”
“小屁孩,走你的路贩你的盐,不该问的就别问。”
无缘无故遭到顿呛,少年知趣地闭嘴不言,但贩盐需要长距离跋涉,是件很苦闷的差事,没过多久,这些人便从哀伤和惊吓中走了出来,说着奇闻怪事,或者谈着谁家的老婆好看,更有黄段子出口。
“我听我远房表哥说,神武英明的雒皇要南巡,还要去四大家族中的欧阳家!”
“你远房表哥,骗鬼的吧,谁不知道你好那一口,别是从烟柳巷里听来的吧?”
“要骗你就是王八生的。”那人边说边起下重誓。
“那你说说,你远房表哥又是听谁说的?”
“据我远房表哥说,他是听他妻姐婆家邻居的娘舅说的。”
“还有听说,朝歌的那些朝臣为阻止雒皇南巡,联名劝谏,为此陛下还斩杀了位大人。”
……
姬元听着,也不由疑虑渐生,如果道听途说的闲话属实,雒皇为何突然雅兴,要临幸欧阳氏,据他所知,在四大家族中欧阳家排名垫底,除了天近山脉发现灵脉外,也没有值得朝廷重视的地方啊!
难道是雒皇听到了什么风声,要亲自到欧阳家看看?
姬元揣摩着,越揣摩越看不透真相,也懒得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