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将落。
街上也无几人。
铺子里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便是张易?”魁梧汉子挑着眼,轻蔑道。
张易察觉到来者不善,但还是如实道:“确是在下。”
“倒是个俊俏郎。”汉子低笑一声,亮了下腰间别着的拐棍,直截了当,“随我走一趟吧。”
张易略一沉默,也不细问,便往外走去。
汉子将张易领进个四下无人的死胡同,在张易走进去的瞬间,几个早已埋伏好的男人转眼便堵了上来。
那把张易喊来的汉子晃悠着走在前面,嘿然狞笑。
“你可知喊你过来作甚?”
张易沉吟,低声道:“左右最近也没得罪谁,可是画舫那事?”
“看来还是聪明。”汉子哈哈大笑,从腰间取出拐棍,道:“放心,自然不会要了你的命,人家不过是要废你一条腿罢了。”
“他来了?”
汉子不作答。
一群男人却不怀好意地凑了上来。
“不回答,便是默认了。”
张易嘴里嘟囔着。
他忽然仰目四处打量着,看到不远处客栈的窗户半开着。
游离的眼神蓦然一定。
恰逢一个男人临到身前,便要伸手去抓他。
突然。
张易动了起来。
他直接伸出脚,一腿蹬在那男人腹上。
“噗”的一声,那男人如沙袋般猛地飞了出去,撞到了墙脚方才停下。
可饶是如此,看这男人险些背过气的难过模样,定然是不好受的。
众人见此情景,却是彻底被震住了。
这一脚将人生生踹飞数丈的气力,饶是他们这把子气力,也不能如此。
这郎君看着不壮,怎气力如此大?
“弟兄们!他就一人!怕甚怕?一起上!”
寂静之中,为首汉子突然低喝一声。
众人面面相觑,正欲迎身而动,却见张易竟抢步而上,撞入人堆,一把抓住那说话的汉子,侧身顺势将其手臂剪到身后,脚下猛地一踹膝窝,那汉子便吃力不得,“噗通”一声被摁趴在了地上。
为首汉子一声惨呼,努力挣扎几下,可那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瞧得原本刚生气势的男人们皆是偃旗息鼓。
身后几个人打了个眼色,正欲偷摸上去,张易手上一用劲,那为首汉子突然爆出一声杀猪般的高亢惨叫。
“我看谁敢动!”
张易猛喝一声。
几个想要偷袭的男人立时驻足,不敢再动。
张易目如鹰隼,梭巡一圈,不经意看见那二楼窗后的人影一闪而过。
他双手猛地用力,生生将手下体格壮硕的汉子搬了起来,如搬巨石一般,随后望着胡同深处一抛!
“大哥!”
众男人惊呼出声。
乘着骚乱,张易脚下一蹬,身下扬起半尘,朝着胡同外奔袭而出。
直入客栈,不顾小二的喝问,蹬蹬蹬便上了二楼。
好巧不巧,迎面便撞见了急着下楼的熟悉面孔,张易立时停了脚步,脸上挂着微笑。
“几日不见,甚是想念,不如聊聊?”
那人苦着脸,便去拿袖袍遮面,嗡声道:“你认错人了,我可不认识你。”
说着,便要往楼下走去。
“不急着走,咱们可以叙叙旧。”
却不想张易突然伸手,一把搂着那人的肩膀,如熟友相见般,转头又重入了客房中。
临末了,又“啪嗒”一声踢上了门。
......
“大哥,这小子什么来头?怎这么大力气?”
胡同里,为首汉子疼得脸色煞白,一群男人团团围着,嘘寒问暖。
有人忍不住小声问道。
为首汉子没有说话,手中挽起衣物,只见手腕被捏得青紫一片。
一男人恨恨道:“管他是什么人!惹了咱们漕帮,便注定他没有安生日子!”
......
“漕帮?”
张易轻轻掩上窗户,收回目光,望向床上被五花大绑的始作俑者,走过来拔下口中的抹布。
刚一拔下,这汉子便是连声求饶。
张易蹙了蹙眉,又将抹布重新塞了进去。
屋子里再次寂静下来。
“待会我问什么,你便说什么,再大呼小叫,就莫怪我了!”
那人连忙点头。
抹布重新取下。
“听说你是漕帮的管事?”
汉子苦着脸,满脸后悔,“不过是漕帮的小人物罢了。”
“可不小了。”
张易微笑道。“漕帮之人遍布各地,据说这天底下便没有漕帮找不到的人?”
汉子精神一震,顿时会意,“好汉要找人?”
“可能寻到?”
“小的不敢保证,只能说若是连我们都寻不到,那别人更是寻不到了。”
“那敢情好。”
张易轻笑一声。
“帮我寻个人。”
“何人?”
张易踌躇一二,这才开口。
“他叫阮玉。”
“是个夜香郎。”
......
漕帮不愧是遍及各处的大组织,消息传递出去,不过一日功夫,衙门苦寻不得的要犯便有了线索。
将夜时分,张易还未关门。
低头看着漕帮派人送来的条子,张易不由哑然失笑。
“这年头,泼才可比比衙役有用得多。”
索性关了铺子,拿了把结实的雨伞夹在腋下姑且护身,提着灯笼,便施施然出了门去。
一路直奔城西,抵至一个孤寂无人的巷口。
“漕帮说,昨日有人见到阮玉在这里出现过。”
张易仔细打量着周遭,有些疑惑,脑袋飞快转动。
“衙门查得这么严,他为何反倒躲进了县里?”
“阮玉孤身一人,也无亲属,他躲进了县里,又住在哪里?”
“有人看到他在这里出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应该就藏在这附近。”
“可为何我没有看到丝毫魔气?”
“是时间太久了,还是说阮玉已经可以控制魔气了?”
“算了,明日将消息传给衙门,让衙门忙活去吧。”
心头如是想着,张易便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
啊~~
一声惨嚎声乍然响起,只是这声音极其短促,好似叫到一半,被人突然掐摁了喉咙一般。
然而张易的身子却豁然僵住了。
他侧过身,望着黑暗孤寂的巷子深处,方才他听得真切,这惨叫声离得不远,便是这巷子里面。
呼~呼~
风钻入暗巷,如鬼在低嚎。
哗啦啦。
一旁的枣树摇动暗影,好似妖魔猖獗。
张易只是短暂沉默,旋即抬脚,没入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