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杀一个什长,明天杀一个队长,过两天是不是连我陈峰这个旗官也要杀了?”
“也不是不可能!”
铁锁,终于被挣开。
此刻,在陈峰眼里,唐安犹如一只下山猛虎,一股庞然巨力袭来,关节瞬间被拧动,铁肘死死压在他的脸上。
挣扎着回过头去,与唐安那双充斥着怒火的眼睛对视。
炯炯有神,万顷雷霆在其中涌动。
“信不信,爷们现在就宰了你。”
冰冷的话语声将陈峰从被震慑的状态吓了回来。
“好,好小子。”
铁门被推开,清瘦男人背负一杆大枪拍了拍手,严肃间略带欣赏的看着唐安。
“虎穴狱又出了一个可塑之才,挺好。”
说罢,他扭头吩咐周围的两个总旗打扮的随从道:
“陈峰,嫌犯陈奕的亲兄弟,谁这么大的本事,非但没有先行将其拿下,反而还让他有机会审讯别人?”
两位总旗不敢言语,干净利索的将陈峰拖了出去,只留下男人与唐安慢慢走出小屋。
“小子,回去吧,好好休息几天。”
“不能走!”
红衣青年在背后轻描淡写的打断了清瘦男人的话,一柄分水刺往后一撇,准确的越过两位总旗扎进陈峰后背上。
分水刺,奇门兵器。
很多人将分水刺与峨眉刺混淆,峨眉刺长约一尺,状如纺锥的细圆形体,头端略扁,呈菱形带尖,中有圆环,用时套在中指之上。而分水刺大体与峨眉刺形状相仿,但分水刺细扁长刃,常常用于握拿。
惨叫声毫不影响两边的对峙,甬道间凭空升起一股凉风,两位的关系显然没那么融洽。
清瘦男人并没有发怒,只是皱了皱眉头说道:
“十三弟,你过分了。”
“十二哥,我也是为了查清案子,怎么能说过分呢?”
朱归神情间带着些轻松笑意,一旁的各位总旗,小旗,乃至狱卒与飞鱼卫们却都不由得停下手中动作,隐隐约约分成两伙。
唐安则若有所思的看着身旁这个男人。
十二太保·杨须!
按照刘羡阳的说法,虽然他在太保当中排名倒数第二,一身武艺却高得吓人,堪称龙虎大狱第一武痴。
朱归往前走了几步,一边伸手想要按住唐安的肩膀,一边淡淡解释:
“手上本事倒是不差,可一个刚进北镇抚司半年的小狱卒,怎么会进步如此飞速?”
听着朱归的质疑,唐安刚想开口解释几句,却被杨须打断:
“你以为我是第一次见他么,别人日日夜夜里苦练武功的时候,某些人只知道沉溺在青楼那些胭脂俗粉里,还好意思多问么?”
面对杨须的当众嘲讽,朱归倒也没感到半点羞耻,重重拍了几下唐安肩膀之后便扭头走向大狱。
“十二哥眼光就是好,这小伙子是有点意思,走吧兄弟们,接着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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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杨须之后,唐安大步流星走出龙虎大狱,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那一抹弯弯月牙儿高高悬在天上,长安城万籁俱寂,唐安一个人走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
如水般的稀薄月光洒满地面,隐约之间,他感觉似乎有人就躲在不远处的一栋栋院落间跟随着自己。
“谁在哪里!”
一、二、三……
唐安猛然回头望去,身后空空如也。
子时的长安城依旧那么寂寥。
只有时不时吹过的丝丝凉风,能替它拂去一些暑气。
自己吓自己么?
未知而无法掌控,会逐渐吞噬掉人的安全感,名为恐惧的情绪慢慢攀升到人的内心。
但,唐安并不觉得是自己感觉错了,确实有什么人,就坠在自己身后。
回去,找猫鬼汇合,它或许有办法。
这是唐安想出最好的解决方案。
而且,如果后面的家伙是奉命调查自己的飞鱼卫,那更应该老老实实回家,免得叫人怀疑。
他再次假装回头,奋力一跃跳到旁边屋檐上,在民居之间朝家的方向不断跃动。
手指微微勾动,不经意之间,一道简陋的幻术被布下。
一点不起眼的波动被他迅速捕捉到。
啪嗒。
在唐安身后,由于一块翘起的砖瓦被踩动,细微的声响传到他的耳朵里。
果然有人!
唐安迅速回望,跟踪者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也决定放弃伪装。
状似人形,浑身雪白,他停下脚步,那一双空洞的大眼睛静静注视着唐安。
无目童子!
他怎么也趁机跑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次的乱子让虎穴狱跑出来了多少囚犯,但唐安心里明白一件事情。
最近几个月的京城可能会有些不太平了。
既然无目童子能跑出来,那某位来自南疆的老巫……
唐安转过头去不敢再与无目童子对视。
眼看离家不远,胳膊上的粉色猫猫头纹身也开始有了些许感应。
记忆里,自己也没得罪过它,不至于缠着自己不放吧?
随着一声闷响,唐安在院子里安稳落地。
“回来了?”
小屋子里,一个看上去十岁左右,皮肤略微有些灰暗的小男孩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蓝色短褐,小脸圆圆嫩嫩,脸颊两侧好似长着几条长长的胡须。
“你这是……恢复到能化形的水平了吗?”
“是倒是,但一天到晚一直保持这样的话,还是有点累。”
“不得不说,还挺可爱的。”
随手捏了一把猫鬼的小脸,也不在意它不满的神情,唐安走近堂屋,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你遇到了另一个夜行者?”
“对,他叫刘羡阳,一个……”
唐安停了停,似乎在思考怎么评价他才对。
“一个有点意思的家伙。”
听完唐安今夜的经历后,猫鬼拿出消伤散认认真真敷在唐安胸口那道骇人伤疤上。
“你身上确实多了一丝不明的气味,但不是那什么无目童子的。”
猫鬼一把撕开唐安肩膀上的衣料,一道朱砂般的血红色印记赫然显露了出来。
“没猜错的话,是那位第十三位太保,朱归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