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涛和平时一样。
早6点出门。
在天寒地冻的京城清晨。
他登那辆半新的自行车。
刘小涛也和平时不一样。
他不用先把姐姐送到龙哥住的四合院。
而是先跟兄弟们碰了面,确定了一天的工作。
再转到姐姐那去吃个早餐。
刘妮和平时一样。
起了个大早。
起来就收拾屋子洗漱。
对着镜子编头发。
拿出自己心爱的花衣服。
利利整整穿好了。
刘妮也和平时不一样。
屋里暖气烧的足足的。
她也不用催着兄弟起床。
冒着寒风赶到龙向华的四合院。
虽然龙向华总是跟他们说。
“来这么早干嘛。”
“是不是见不得我睡懒觉?”
但刘妮没有哪天会来得晚些。
一是她乐意见他。
龙向华对她来说就像是哥哥一样。
父母都走了以后。
她又是个哑巴。
姐弟俩没少受人欺负。
这种事情一直持续到弟弟在街伤人之后。
日子虽然好过了不少。
但也一样,吃了顿没下顿。
而且刀头舔血的日子是要冒风险的。
刘小涛多少次受了伤回家。
总跟自己说“没事”。
可哪会没事呢?
人都是肉体凡胎。
哪有那么多‘没事’啊。
而且就是受了伤。
能在这个年头得到什么东西?
无非就是一些米面罢了。
更准确的说。
无非就是保住国家给自己发的救助粮而已。
要不是4年前那个冬天。
街道的徐主任带着龙向华来探望街道的孤寡家庭。
刘妮的下场。
无非是弟弟出事。
自己草草找个人嫁了。
人生从一开始就望到了头。
那一天的经过。
刘妮到现在都记得。
先是在深秋的冷风里。
门被敲响。
“咚咚咚咚咚咚。”
一个雷鸣一样的声音在门外嚷嚷着。
“刘妮,刘小涛。”
“刘妮,刘妮在家么?”
“刘小涛?”
刘妮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13岁的她既不会说话。
又经常被人欺负。
这附近的好心人她都认识。
所以正常是不给陌生人开门的。
今天敲门这个就是陌生人。
“徐主任,你别乱敲门。”
“记录不是写了,姑娘是哑的,小子才11岁。”
“你这大嗓门,把人吓着了。”
“嘿,你瞧瞧我,嘿嘿~”
徐主任是退伍后转到基层来的。
威望是够的。
就是做事往往不够细心。
反而是翻看记录的龙向华更细心一些。
他询问靠过来的邻居。
“你跟刘家人熟一点。”
“帮忙叫个门呗。”
门很快在刘大婶的帮助下被叫开了。
刘妮开了个门缝。
怯懦的只露出头。
小心翼翼的往外看。
就像半张开的贝壳似的。
谨慎的观察着外面这个世界。
她做着准备,随时准备掩门。
企图使用,那脆弱的门保护自己。
徐主任开始往屋里探头。
边伸头,边使用自己那震耳欲聋的大嗓门。
“你弟弟呢?”
这巨大的声响吓坏了刘妮,让她忍不住关起门来。
“哎呀呀呀,夹到了。”
龙向华看不下去了。
他一把捏住这个张飞的后背。
把他扯了回来。
毕竟这不是自己看的第1个困难家庭。
很多家庭困难到裤子都是稀缺品。
要是这小丫头独自在家。
还没穿裤子。
那这‘猛张飞’就把人欺负了。
龙向华把这“丫丫丫,呀呀”叫唤着的徐主任扯到后面。
自己单膝跪下来。
把架子放在膝盖。
跟小丫头聊起天来。
“我看到记录,你们母亲去年就去了。”
“有没有亲戚能照顾或者收养你们啊?”
刘妮当时戒备心强极了。
只露出半张脸,一只眼睛。
但这样好看的人,温和的问话。
她之前从未经历过。
于是还是回应了。
她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
龙向华半抬头问着邻居刘大婶。
“这家人平时没少吃你们家饭吧?”
“唉唉唉。”
“这么小会动火吗。”
“唉唉唉。”
“大家都不容易啊。”
“唉唉唉。”
刘大婶,只顾着点头回应。
似乎连回应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龙向华又叹了口气。
他从地的包里掏出一身衣服。
递给小姑娘。
“你先穿。”
“一会我跟徐主任进屋看看。”
刘妮战战兢兢颤颤巍巍。
接过了衣服。
她身衣服确实没穿全。
主要是母亲过世后家里缺布。
她把能用好用的布全用在弟弟身了。
现在身的衣服就是破的。
所以打开门后只露出半个脸。
生怕让人看到。
关门后。
刘妮花了好一会才把这衣服穿在自己身。
这宽大的衣服只直拖地。
她虽然13岁了。
但营养不良,又经常受苦。
干干瘦瘦的,就像个骷髅架子。
旧军装套在她身空落落的。
刘妮依旧谨慎着。
她在徐主任再次敲门催促后。
才慢慢把门打开。
龙向华第一次走进姐弟俩的屋子。
这是个17平的小屋子。
虽然只住着姐弟俩。
但屋里摆了三张木架床。
一张下铺的双人床。
很有军队的范儿。
床全是薄薄的被褥,明显是过不了冬了。
一张缺了脚的窄木床。
面没铺铺盖。
而是堆满了杂物。
虽然堆满了杂物。
但每个东西都被擦拭的很干净。
看起来就像小姑娘的脸一样。
虽然全是皲裂,但洗得很干净。
床边放了一个斗柜。
龙向华晃了晃。
里面明显是空的,没啥分量。
走过边是张桌子。
桌子放了几个碗。
碗里又干净又干燥。
也不知道是有段时间没吃的东西。
还是被保持得很是干净。
门后被右手边是一堆碳。
但炉子居然没生火。
徐主任敲了敲烟囱。
“哎呀!这都堵了。”
这个张飞一开口。
小姑娘就又缩了起来。
“拆拆拆,老徐我这就拆下来。”
龙向华啼笑皆非。
“你这猛张飞,门就拆家来了。”
“哎呀,这是以前工作不够细心嘛。”
徐主任眼睛滴溜溜一转。
“都看了这么多家了。”
“日子过得都挺困难的。”
“你龙大富商就不打算支援点?”
龙向华扬着下巴撅着嘴。
“咋滴。”
“你这土豪都打到我这爱国华侨身来了?”
“我可没田地分哦。”
两人你一言我一嘴,没有半分正形。
明显是一对没遛的损友。
这两人也确实是损友。
按理说。
做为归国华侨,龙向华本不该有这么大的活动空间。
不该出现在这些地方。
可过于信任他的罗立武。
由着他乱逛。
反正这货连拍照这样的爱好都没有。
又没啥排场,不爱坐车。
只要不查证件。
哪个人不说这是个干部子弟。
他也就顺理成章。
物理说服了徐主任。
带着他看看这四九城下的困难家庭。
“这一家跟任奶奶家差不多。”
“除了给钱还得找人来照顾。”
龙向华简单做了总结。
徐主任真名叫做徐闯。
是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干部了。
他履历战功。
要说唯一的缺点。
那就是做事过于莽撞。
而且比较死板。
对龙向华这样的说辞。
徐闯只能挠头。
“你也知道,街道里哪有余粮啊。”
徐闯对这个‘干部子弟’。
现在是打心里眼里信服的。
龙向华在他分管的街道转了两圈。
就说他事情做的不好。
说他两个事做的不好。
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
实话实说。
徐主任虽然都是比较粗糙。
但也是部队里出来的。
面要求的事情每一项都做到位了。
自然很是不服气。
不服气的结果就是。
这‘假张飞’‘赛李逵’被两下子撂倒。
按着龙向华的要求,来访问起困难户来。
“任奶奶那是每天都少不了人的。”
“而且不能总靠一两个人。”
“这刘家两个娃子,没人照顾,日子也过不了。”
“咱们得从个地方找点人力回来。”
这要求对徐主任属实为难。
他快把后脑勺挠秃了。
就憋出一句话来。
“哎呀哎呀,哎呀呀。”
龙少华看这狗熊确实为难。
就想点明一个事。
他正要开口。
一个10岁左右的少年就冲了进来。
“不准欺负我姐姐。”
这个瘦小的家伙速度挺快。
一下子冲进了龙向华的怀里。
龙向华速度更快。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这不,人就来了。”
“老徐你把街道里无业待业的青年都登记一下。”
“男男女女我们都用得啊。”
刘小涛气急了。
他挣扎着要用另一只手去够那把小刀。
别看他年纪小小。
这小刀已经捅伤好几个人了。
也因为他年纪太小了。
惹到他的人都只能自认倒霉。
龙向华掂了掂手里的孩子。
问向刘妮。
“他没去去学。”
“学校不是免学费吗?”
刘妮又摇头又点头。
然后又点头又摇头。
手急急忙忙比划着。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刘小涛这个时候看清了自家姐姐。
刘妮穿了一身旧军装。
他父亲过世后,时不时总有战友门。
每次来都会接济他们。
所以他看到军装就不乱叫了。
“你们是不是认识我爸爸?”
龙向华低头看了看资料。
“刘得柱啊。”
刘小涛拼命点头,手也松开了。
“不认识。”
“哎呀,哎呀,哎呀。”
徐主任怪叫起来。
他觉得自己都够不会做人了。
这个龙向华居然比自己还厉害。
刘小涛再次挣扎起来。
但龙向华却放了手。
他对着依旧缩在角落里的刘妮伸直了手臂。
“你先看看你姐姐。”
刘小涛也没反对。
顺着龙向华的意思就扑在了姐姐的身。
他下检查着。
然后转过头,继续对三个人露出绿油油的眼神。
“刘大婶你平时给他家送饭也这样吗?”
“唉唉唉,门口。”
好家伙,这回可算多回答了两个字。
“这炉也不通,天又冷。”
“姐弟俩得吃多久的冷饭啊。”
“老徐你留这修炉子。”
“我去拿口锅过来。”
“哎呀,哎呀,你可快点回来啊。”
“你管街道?我管街道啊??”
龙向华一出门就是半个点。
回来的时候带着个拉货的三轮。
然后就是一阵卸货。
可刘家姐弟俩依旧满怀戒备。
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直到锅子在那炉灶被烧热了。
刘家姐弟才战战兢兢的从角落里站起来。
四个人在炉子边好好吃了一餐。
徐主任跟龙向华商量了一些事儿。
又交代了几句用火的事。
才走了。
“姐,这两人肯定没安好心。”
“多半图谋咱家房子呢。”
“你要警醒点。”
“人家给的好处,记得都给拿了。”
“但凡有苗头不对,就躲起来。”
“等我回来料理他们。”
“明天我去探一探,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刘小涛第2天果然一大早就去打听事去了。
去了当天就没回来。
过了两天再回来。
嘴就没离过龙哥。
“这龙哥是个傻子。”
“我们要吃他的,用他的。”
……
“龙哥做事还是挺公平的。”
“我得挺着他,不能让他被人占便宜。”
……
“龙哥说我做的不好。”
“我以后得改”
……
“龙哥让我去读书。”
“我得找个学校去。”
……
她越回忆越出神。
站在院子里发呆起来。
忽然。
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她。
一大妈心疼的问候道
“你这孩子。”
“怎么穿这么少站院子里,天多冷啊。”
刘妮这才反应过来。
她娇羞的低下头。
好似把头埋进母亲的怀抱里一样。
正好。
把车推进院子里的刘小涛看到了。
有点不知味儿的“哼”了一声。
又把车倒了个个。
推就跑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更感觉害怕!
抱在院子里那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让他感觉害怕极了。
比他甩着一头的血,在街跟人逞凶斗狠更让人害怕。
刘小涛飞快的冲出院门。
蹬单车,在三大爷问候里跳车。
头也不回的蹬走了。
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停。
只觉得今天看到的事情。
和奶奶去世那天、妈妈去世那天、龙哥徐叔门那天一样。
透露着一股让自己难受的气息。
刘小涛就这样一直骑着车,不停的骑着,完全不知道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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