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军中最大的势力便是青州的李全,彭义斌在河北攻城拔寨,实力也蒸蒸日上,大有后来居上的势头。除了他们两位之外,忠义军还有第三股势力,便是盱眙(今江苏淮安盱眙)的四个大将。
盱眙的四个大将时青、张惠、夏全、范成进也都是红袄军出身,作战勇猛,各自麾下均有一支能战的强兵。这四个将领单个拿出来说,无论士兵力还是地盘都无法与李全、彭义斌相比拟。但四个将领自知实力较弱,便联合在一起共同进退,四将合兵之后也号称十几万大军,是隐隐中可以与李全、彭义斌抗衡的忠义军中第三方势力。
余玠接着说:“李全若要造反,一是要说服麾下众将,二是要得到盱眙四将或彭副总管至少一方的支持。彭副总管是不可能了,如今他能依仗的只能是盱眙四将。”
许岸暗暗心惊,他前世看到历史书记载赵葵端平入洛战败,便对赵葵便起了轻视之心,认为此人不过是个衙内,更多是依靠他父亲赵方的余荫。此刻才发现赵葵其实也是深不可测,李全派人刺杀赵葵,而赵葵也同时也将暗探布在了李全的身边。其实许岸不知,他所来的那个时空的历史中,李全谋反之后从青州起兵,占领了楚州,后又南下扬州,而赵范、赵葵兄弟起兵平乱,将李全击败,最后李全正是败亡于赵氏兄弟之手。
余玠见许岸低头不语,又道:“据蜡丸中传回来的消息,李全麾下大将刘庆福正在楚州组织兵变,试图杀制置使许国再夺楚州,而扬州的大将王文信虽然属于扬州强勇军,却是李全帐下出身,一旦楚州事变,其必定会在扬州响应,派兵袭取宝应(今扬州宝应)。之后便是李全从青州起兵,联合盱眙四将,渡江反叛。”
许岸暗暗心惊,如果楚州、宝应都被李全拿下,下一步一定是攻伐扬州、建康、临安,那么这南宋便要再次风雨飘摇。他不由问道:“那义夫兄有何对策?”
余玠站起身来道:“扬州不必担心,赵知州(赵范)已于前日以防备金军南下为名,调强勇军、雄边军共五千士卒屯驻宝应,东翁也暗中随军,我会尽快找人通知东翁。王文信手中只有精锐八百,一旦有异动,东翁手中的五千精兵必能平乱。”
许岸点点头,又问道:“盱眙四将又是如何处置?”
余玠思虑片刻,道:“我明日便赴盱眙,说明此中厉害稳住盱眙四位大将,只要盱眙四将不反,李全孤掌难鸣,必难以成事。”
许岸点点头道:“义夫兄即然冒险邀我前来,有何吩咐,我竭心尽力。”
余玠道:“正要借横舟之力,如今你们住的驿馆中遍布李全的爪牙,我们联络多有不便,此次你们南下主事者是张士显,他可替彭副总管作主?”
“正是。张统制为正,我与王思退为副。副总管将决策放权于张统制,张统制可以作主。”
余玠想了想,说道:“那好,你们需尽快离开青州,让张士显赴盱眙见四将,表明副总管的立场,盱眙四将敬重彭副总管,如果李全谋反,副总管起兵讨伐,那四将不会跟着造反,反而会与彭副总管联合讨贼,此刻正需要有副总管的人到盱眙稳定军心。”
许岸点点头,道:“我需回去与张统制、王机宜商议,我会尽力促成此事。但我们商议之后如何再与义夫联系?”
余玠应道:“你们不必与我联系,明日我已离开青州,你们若能赴盱眙,在驿馆厢房窗户之外放三个盆栽,左一右二,我便会知晓。”
许岸点头答道:“三个盆栽左一右二,好,若一切顺利,我们盱眙见。”
余玠却摇头:“盱眙张士显去便可,我希望你去楚州,先见见许国。”
“见许国又如何?”
余玠道:“楚州如今危在旦夕,李全麾下大将刘庆福正在谋乱,此人极为凶悍,一旦楚州的有变,淮东局势必乱。不满横舟,如今许国身边也有东翁的人,横舟到了楚州,此人便会与横舟联络。”
许岸听了暗暗心惊,没有想到楚州的淮东制置司内居然也有赵葵的人。
“横舟尽快赴楚州,国事危难,你我当竭心尽力。”
许岸感觉心中沉甸甸,应道:“必当竭心尽力。”
两人分别离开会仙酒楼,许岸回到驿管的时候已近黄昏。进入驿馆之后,张士显与王思退已经在焦急得等他。
许岸把今日的形势简要一说,张士显和王思退也都面色凝重。张士显思虑良久,说道:“如今事态紧急,明日我们便向李节使告辞,我与王机宜去盱眙,盱眙四将与我都有私交,又受朝廷招安多年,谅他们也不敢谋反。何况盱眙四将与李全不睦,常常互有冲突,李全未必说服得了他们。”
许岸点点头,问道:“你们今日见李全可有什么进展?”
王思退一旁摇摇头,道:“没什么进展,李全定是担心副总管北伐做大,脱离他掌控。咱们是担心明年我军北伐,李全在后方生事端。”
张士显道:“许统领先去楚州拜见许制置。待我们盱眙之事了,再做打算是回大名府还是去楚州与你汇合。今日之事机密,我会派人回去禀报副总管。我们在此处只能随机应变。”
三人思虑沉重,如今处处危机,一旦李全谋反,淮东形势必将败坏到极点,彭义斌明年的北伐计划也一定会搁浅。如今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许岸依照余玠的吩咐摆好了窗外的盆栽。一夜无事,晚上也再没有人来打扰。
翌日三人再次登帅府辞别,李全依然在演武场练枪,他前日试探招揽许岸不成后,今日对许岸也不太感兴趣了,听得三人辞行,只是不冷不淡地说了句“一路平安”之类的话。
三人出了青州城南下,忽忽数日经密州、海州到了涟水,此处三人分道扬镳,许岸渡过淮河赴楚州,而张士显、王思退乘舟顺淮河西进赴盱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