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普菲伦斯逃走,三名骑士如释重负,刚才的打斗,他们不承认自己输了,却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一次。
蒙哥马利直接凑到了主人身旁,轻轻试探着男爵的鼻息。
“他没事,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医师来,把他的命保下来!”看着护主心切的骑士,埃里克道:“你和安德烈一起去吧,那个夏开特人应该不会傻到去而复返。”
这名骑士很难冷静下来,他还想对埃里克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就和安德烈一起出发,寻找医师去了。
两名骑士走后没多久,阿布雷恩城防军就包围了阿莱克西斯的宅邸。
在城防军的簇拥下,埃里克在人群中见到了一位老熟人,公国军事大臣伊凡。
半夜出动,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疲态。今天他穿着那套狩猎时身着的全副铠甲,还披了一件红色的披风。
伊凡见到埃里克时也吃了一惊。他倒不是惊讶埃里克出现在案发现场,而是惊讶于埃里克竟然没死。
这一路追赶,他始终慢了夏开特人一步,每当他到一处案发现场,等待他的都是倒地死亡的贵族。每当他刚以为自己找到了夏开特人的作案方向,便又有其他地方报告出事了。
这次他紧赶慢赶,以为自己即将追上夏开特人,却只见到了一地狼藉。
听完了埃里克的讲述,伊凡默然良久。
“那三剑如果是我来应对,恐怕也接不下来。”伊凡道:“这三剑对应了实力、敏捷和灵活这正是我欣赏你的地方。因为这正是运用军队克敌制胜的三块基石。”
“伊凡先生,现在似乎不是讨论军事的时候。”这个时候,埃里克当然没有和伊凡继续讨论的心思。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汉森身上。
如果汉森就这么死了,那鹿角堡的土地可就没有埃里克的份了!尽管鹿角堡的土地并不比威尔兹的富庶也不比威尔兹的广大,可那好歹也是一个经营良久的男爵领。
说不馋,那是不可能的。
在等候的这段时间,伊凡逐渐在宅邸门前聚集起了众多城防军,他计划进行一次全城封锁,势要捉拿凶手,给奥多一个交代。
“不行!不能这么做!”埃里克敏锐地察觉到,普伦菲斯恐怕根本没打算在阿布雷恩过夜。
“什么不行?”伊凡的脸上有些不悦:“这已经是第四起了,如果不尽快将他捉拿归案,每一个贵族的死亡,都是奥多的损失!”
面对伊凡,埃里克略一行礼:“大臣大人,我想他已经不会再继续作案了。我刚才和他有过一些接触,我想他不会等到天亮,在重重搜索之下被捉拿归案。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那你的意思是?”伊凡闻言略一皱眉:“他今晚就能逃离阿布雷恩?”
军事大臣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似的,甚至身后的城防军也跟着嗤笑起来。
“这不怪你,你是西奥多人,又在提哈傻读了两年书。”伊凡道:“阿布雷恩的城防是我和三位帝国大师设计的。你们提哈学院的院长,当年还只是这个项目的绘图员。”
“难道阿布雷恩的城防就一点死角都没有?”埃里克问道。
“当然!”伊凡道:“阿布雷恩是奥多之盾,只要它维持运作,就不会被攻克。”
说这话的时候,伊凡脸上充满傲意:“阿布雷恩的城墙,最低也有28码,阿布雷恩进入战备后,城墙上的守卫布置合理,一点动向都逃不过守卫们的眼睛,那个夏开特人绝对不可能从城墙逃走。”
“如果、我是说如果,普菲伦斯没打算从城墙逃走呢?”
“这……”伊凡略微一怔,突然向前半步,眼神犀利起来:“你是怎么知道那个该死的夏开特人的名字!”
“我。”埃里克指着身后的宅邸:“这栋宅邸的主人阿莱克西斯认识他,我也是今天下午才从他那儿知道这件事的。”
“不错!”伊凡称赞道:“死无对证!”
“真有你的,埃里克。不过我相信你和那个夏开特人不是一伙的,这个阿莱克西斯的确参与过对夏开特人的战斗。如果说夏开特人和他有过节,因此杀了他,我想公国法庭很容易接受这个观点。”
伊凡道:“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码头的水门似乎并未关闭,我会优先搜索那里的。”
他转正身体重重地拍了拍埃里克的肩膀:“做的不错,小伙子。你的帮助让我的工作顺利了许多。”
两人说话间,安德烈和蒙哥马利抬来了一位医师。两人见状也有些吃惊,埃里克闻到了医师身上,有一股很大的药味,呛得他鼻子很不舒服。
安德烈和蒙哥马利用双手把医师举起,那医师四肢在空中挣扎,似乎很不愿意。伊凡见搜索有了新的进展,也不再久留。留下一队城防军保护宅邸后,他给了埃里克一个眼神,便带队出发,直奔码头。
伊凡走后,埃里克才重新回到宅邸。
这时候汉森已经被抬到了床上,埃里克一进来,就看见那个医师废力地向蒙哥马利和安德烈在解释什么。
这位医师是个帝国人,现在情绪激动,语速极快,还操着方言,别说他们俩了,埃里克猛地一听,也听不明白。
蒙哥马利指着病床上的汉森,让医师医治,可那医师一个劲儿地解释着什么,还要往外走。
“好了!有什么事,和我说。”埃里克说了一句帝国语。长时间不说,他也有些生疏了,接下来,他一直和医师说帝国话。
埃里克的话让医师痛哭流涕,他一个箭步冲到埃里克身前,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床上的汉森:“我,兽医,不能治人。”
听完这话,埃里克脸色一变。
他看着蒙哥马利和安德烈,气不打一处来。
可现在外面黑灯瞎火,再去找医师过来,等人来了,汉森说不定已经上天堂了。
他一手拽过帝国兽医,不管他说什么,一把掀开汉森的被子,露出了那条断腿。
“这个!能治?”
看到伤口,兽医恍然大悟,连忙对埃里克道:“能治,能治!最重要的是止血。”
他把断腿抬起,又抄起一旁的烛台,映着烛火仔细地端详片刻:“包扎手法不好,需要重新包扎。”
兽医来得紧急,根本没带什么东西,万幸找到了一卷干净的纱布。
“这本来是留给邻居家骡子用的,唉。”医师嘀咕了一句,埃里克当做没听到,吩咐他快点重新包扎。
上手拆开旧包扎后,医师惊讶地说了句:“好快的剑法!”
“包扎不需要嘴!”
“好的好的。”医师惹不起埃里克,只得转身点头哈腰。
虽然是名兽医,但看起来他也不是不能做一名外科大夫。埃里克看着兽医,做思考状。突然问道:“你会处理箭伤吗?”
“额……”医师看着埃里克,感觉不太妙。
“会是会,不过我更会治马、驴和骡子。”医师道。
行啊,还是个复合型人才。埃里克点了点头,像是看演出一样,观看起他的包扎表演。
这半年来,埃里克可谓是栉风沐雨,栉的是腥风,沐的是血雨。现在的他,就连直面这样的血腥场景,竟然也十分淡定,内心十分平静。
看着医师熟练地换完了纱布,还特地做了加压处理,埃里克略微点头。
“病人失血太多,所以假死过去。”医师道:“这段时间需要让他多注意休息,少喝酒,多**肉。”
“这个没问题。”埃里克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在医师治疗后,他感觉汉森的情况一下子稳定了。
先前,他着急给汉森包扎,包扎得十分草率。时不时还有鲜血涌出。经过医师的处理,断口处的纱布却只红了一点,且没有扩散的痕迹。
“既然病人没事,那我就先走了。”医师正要走,却被埃里克拦下。
看着埃里克不怀好意的笑容,医师的感觉十分不好。
“怎么这么着急啊。”埃里克笑吟吟地把医师拦下,安德烈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立刻用他的身体挡在了门前。
“您这是?”
“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到鄙人这里?实不相瞒,我正好缺一名兽医。”埃里克看着医师,说话的态度十分诚恳:“而且最好是一名会治疗外伤的医师。”
这让医师十分为难。
沉思良久后,医师抬起头来,对埃里克道:“对不起男爵老爷,请您见谅。我之所以逃离故国,正是为了在这乱世之中逃避战乱苟且偷生。”
“我本以为山南这边情况会好一点,才离开故乡,翻过雪山来到山南。可来到这里后,的确安稳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看来,我恐怕还得继续我的旅程。”
医师强笑一下,并不用力地推开埃里克,向门口走去。
“停!”
“您还有什么事吗?”医师转过身来。
埃里克长送一口气,看着医师的眼睛,说道:“战争如同命运,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会逃过一枪一剑。”
“我的导师告诉我:如果你渴望和平,却由生活在战乱中。那么拿起武器为真理战斗,才能赢得和平。”
“可和平之后呢?”医师反驳道:“你们签订了和平条约,没有了战争,可死亡却还在!你以为我,没看到阿莱克西斯爵士的尸体吗?”
医师突然情绪激动,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甚至落下两滴眼泪:“真当灾难到来时,连他这样的汉子都无法保全生命,更何况是我呢?请您原谅,我天生胆小,真的不能为您服务。”
“真的不能吗?”
“真的不能!”
“那好吧!”
“太可惜了!”埃里克长叹一口气,换回了奥多话,对站在门口的魁梧大汉道:“安德烈,把他给我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