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还有脸过来,也不怕被笑掉大牙…”沈清丽身旁的姑娘皱着眉心,脸上的厌恶嫌弃毫不遮掩。
沈清丽抿唇不语,唇角上始终挂着标准又不失礼的笑容,浑身透着一派冰清玉洁,不染凡尘的高贵模样。
背后议论人是非的事情怎能出自她之口,这样的场合,能被别人代劳,她绝不逾越半分。
这大约就是后世所说的绿茶极品了。
“一个庶女妄想爬上郡公府嫡子的床,现下好了吧,我听闻郡公府那边根本不理会她,这可真是折了夫人又赔兵啊…哈哈……”
“庶女就是庶女,连作派都如此拿不出手,清丽姐姐,也就你性情好,今日这饮水宴,不论嫡庶,全都宴请了过来。”
温惜这话一出口,站在她身旁的温灵和温暖眉眼间的笑意顿时凝固了,纷纷将尴尬的目光投向温惜,恨不能地上挖个洞,钻进去算了。
温惜当然也瞥到了温灵及温暖的神情,只不过她在家中是唯一的嫡女,安姨娘又百般奉承她的母亲,她自然而然地拥有一种优越感,虽知道自己说话有些过了,脸上却没有半分歉意。
沈清丽被温惜这样奉承,心情当真极好,掩了掩唇道:“大家都是姐妹。”
走到温惜身后的温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空气里都闻着一股子忒带劲的婊里婊气味,不仅暗戳戳地讽了她,更是连其他庶女都遭了殃,一个没忍住,笑嘻嘻的话就出了口,“大姐姐,说话还是得注意分寸。”
温惜一僵,转眸朝着温情看了过来。
温情一脸淡然,“听闻当今圣上最喜爱的便是梁贵妃,与梁贵妃育有三女。三个公主均是亭亭玉立,仙人之姿,被圣上捧在手心里养着,也并非嫡出。照你这话说来,难道三位公主品行有失,做派也拿不出手?”
温情说这话时,目光紧紧地凝着温惜脸上的表情。
她笑得越温和,温惜那张脸便越僵。
是,北凉注重嫡庶有别,身份阶层更是划分明确。可这并不是温惜踩低捧高的手段,温情没说的是,尚且公主有嫡庶之分,更别说皇子们了,她也不该忘了,她想嫁的三皇子不过也是庶子而已!
啧。
这万恶的阶层关系!
温惜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差点撑不住。
温情从她的脸上收回目光,扫向沈清丽身旁的女子,说道:“哦,对了。我有没有脸的,所有人都能见着,至于你,有本事就来明的,别总在背后做一些不干净的事,让人觉得肮脏。我看你倒是长得特别像一个人…”
那女子是真没想到温家小六嘴巴子这么溜,当众羞辱,脸色倏地变了,整张脸涨得通红,身体都气得颤抖了,下意识地问了句,“谁?”
“呵,莫高窟啊,壁画(bi hua)那么多。”
莫高窟?
莫高窟是什么东西?
她只听过西郡莫家,从没听过莫高窟。
但是,她知道,那绝对是骂人的话。
“你!温家庶女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那女子气得手指指了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眼眶都气红了。
沈清丽不由得将探究的目光放在了温情身上,细细地打量起来。
“温情!你怎么说话的?太过分了。”温惜也惊愕了下,目露不可思议地看向温情。
母亲和柳姨娘在家中不对盘,以至于她和温情也不对盘。但是,这些不对盘惹出的小打小闹不过是在家里,现下倒好,竟然闹到饮水宴上来了…
这岂不是搭着台子叫人笑话了?
温惜想到这儿,脸色越加阴霾了。
温情却露出一个单纯又美好的笑容,看了温惜好一会儿,“过分?这大千世界,有因必有果。大姐姐,话说回来,你是永安侯府的嫡女,领着众多妹妹前来饮水宴,真是没想到,在别人这样诋毁家里人时,你竟然还有闲心在那儿跟着说笑,究竟是我丢脸还是你把永安侯府的脸给丢尽了?
既然这饮水宴这么不欢迎庶女,二姐姐,五姐姐…”
温情朝着呆愣在那儿的温灵及温暖唤道:“咱们回去吧。这大冷天的,都冻得头疼了,不参加也罢。”
温惜是真没想到温情会这样不留情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面色转了又转,牙龈都要咬碎了,再瞥一眼温灵和温暖。
往日这两人齐齐会帮衬着自己。
这回倒好,竟然一个个像木头似的低着脑袋杵着不动。
温惜差点就气晕了过去。
沈清丽眼见着温情真的要转头就走,连忙拉人,笑着脸打圆场,“温妹妹,刚刚姐姐们说话没注意,哪就一直绕着嫡女庶女的,绕不开了呀,今日嫡庶不分。温妹妹,你总得给沈姐姐半分薄面吧。”
沈清丽应当是和温惜差不多年纪,自称一声姐姐不为过。
温情本也没想真的离开,就是震慑一下现场,叫那些个议论她的人都收敛着点,背后说就说,别被她听到,听到了她也不是好惹的。
“沈姐姐这样热情,我们也不敢毁了您的面子。刚刚我也就是心直口快,沈姐姐莫要放在心上。”
有人给台阶下,温情麻溜地下来了。
她的意图达到了,面子也挣回来了,这就够了。
沈清丽眼见着该到的都到得差不多了,忙招呼着大家就坐。
温情经过温惜身旁时,看着温惜脸上五颜六色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道:“大姐姐,谨言慎行,也……小心肚子。”
温惜双眸猛地张大对上温情意味不明的视线,眼睛里面的惊恐全部展露到了温情的面前,连声音都因为恐惧而变得颤抖,“你…你说什么?”
温情轻轻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大姐姐,我说——您是我们的大姐姐,妹妹们在外面还要仰仗你的照顾。
走吧——大姐姐,咱们入座。”
温惜袖中的手指绞地发白,到底灭了嚣张的气焰,太阳穴突突地跳,强颜欢笑道:“你说的是。”
一颗心却像是被投了颗巨石,再无风平浪静。
站在后面紧张地看着大姐姐六妹妹的温漾心下惊疑不定,六妹妹说了什么,大姐姐的脸色这样难看?
终于等到落座。
沈清丽嘴里说着什么嫡庶不分,实则座位还是按照嫡庶做了区分。
这些温情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落座后,温漾才有机会问温情她跟大姐姐说了什么。
温情轻轻一笑,“没说什么啊,就是想让大姐姐多多照拂妹妹们啊。”
温惜和大夫人性格如出一辙,没被六妹妹拿捏了什么,怎可能乖乖听话?温漾才不相信,可温情表情太过坦然,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别说温漾不相信,温灵和温暖更不相信,大家都太好奇了。
温惜耳朵都要竖起来了,时不时注意着身后的动向,就怕温情嘴漏说了点什么。
该死的,她究竟知道了什么?
她是怎么知道的?
温惜脑袋乱如,手下意识地轻轻放在了腹部的位置。
直到有人前来攀谈,她才打起精神应付。无非是一些安慰她的话,或者就是明里暗里讽刺温家庶女。
这回,她学聪明了,在没弄明白温情是怎么知道的之前,她就是再不情愿,嘴里还得护着那个她恨毒了的六妹妹。
太恨了!
恨得笑脸都僵硬了!
…
温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早已是乐开了花。
她实在是太喜欢这种你讨厌得我讨厌得要死却偏偏干不死我的感觉了,突然她就不想把她和三皇子的事情摆到台面上去了。
毕竟她是永安侯府的女儿,她这才出了事,嫡女要再出事,落到别人眼里,别人只会看笑话,而真正日子难过的却只有她们姐妹了。
想想永安侯府女儿们接二连三地出丑闻,哪里还能婚配到好人家?
温情蹙了蹙眉峰,她是穿越而来,但思想的进步和历史社会的发展是一样的,只能是一步一个脚印循序渐进,这儿的清誉高于一切。
她一个小女子没那么大的本事就这样改变这些迂腐之人的思想,一种新兴思想的崛起必得经过鲜血的洗礼。
唉,这儿要像现代那样恋爱自由,结婚离婚那么方便她玩这打脸游戏也不用这么瞻前顾后了。
啧。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