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斯早已抵达金伦加鸿沟的一处缓坡。

虽然已过去了近十个小时，但他的耳中仍回响着独目老人的那句话。

“年轻人，今天是星期三。”

神王奥丁有上百个别名，日耳曼人叫他“Woden”，星期三“Wednesday”因此得名。

奥丁是星期三之主，在这一天，他的神力将会到达顶峰，老人看似和蔼，但锋芒难掩，这是个警告。

“好在你最后还是同意了。”

艾瑞斯嘴角微翘，轻声呢喃道。

诸神的荣光不复，时至今日，即便是神王奥丁也只能在幕后伺机而动。

他需要一个得力的战士去杀死巨人，这个战士可以是马格纳，自然也可以是艾瑞斯。

金伦加鸿沟并没有多少积雪，或许是初春时节气候温暖的缘故，也没准这儿真是冷热交汇之地。

艾瑞斯望向山下，他看见马格纳正背着行囊，与一个金发女孩同行登山。

“但愿你能抓住机会。”

艾瑞斯嘀咕了一句，便不再去看，他俯下身子，开始搭建帐篷。

一个半小时后，马格纳与格丽来到了缓坡处。

“嘿，艾瑞斯。”

格丽双手叉腰，眉头微簇，不停喘着粗气，显然累的不轻。

“早上好，小两口。”

艾瑞斯拉上帐篷的拉链，转头笑道。

“你误会了，我们……”

格丽吸了口气，连忙解释。

“你们脚力很不错，他们还在山下磨蹭，不是吗？”

艾瑞斯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来，来到崖边望向山脚。

格丽无奈地咬住下嘴唇，不再辩解。

马格纳眼睛一亮，似乎学会了什么。

“你能看得见？我是说，这儿离山下起码有一千米，我只能看见一串黑点。”

格丽有些诧异地说道。

“我也能看见，那是拉恩校长，后面是艾瑞克，劳里茨跑到了伏酉身边……”

马格纳指着山下数十个针尖大小的黑点，认真地回答道。

格丽有些怀疑人生，她好歹也是标准视力，可与这两个人比起来，却像是个瞎子。

“那是什么？”

马格纳指着左手边五六百英尺远的一片草地，有些惊异地问道。

“那是一头驯鹿的尸体。”

艾瑞斯若有所思地回答。

“我需要去看看。”

马格纳沉默片刻，这样说道。

“好吧，两位勇士，我想去别的地方转转，我相信你们能找到我。”

格丽摇了摇头，朝着另一边走去了。

“嘿，你和她一块去，我去收集驯鹿的血液样本。”

艾瑞斯猜测这具驯鹿尸体多半与伊索尔德有关，他看了看对格丽有些依依不舍的马格纳，果断做出了决定。

“谢了，我的朋友。”

马格纳拍了拍艾瑞斯的肩膀，他望向格丽的背影，连忙跟了上去。

……

“马格纳依旧在追查伊索尔德的死因，或许我们不该留手了。”

威达穿着皮质围裙，握着一把剔骨刀，正在帐篷边解剖驯鹿。

拉恩穿着运动装，神情严肃地立在一旁。

“我们必须再确认一次，如果他是同类，那他将会是我们最得力的助手。”

拉恩俯下身子，摸了摸盘踞在地的那头黑毛猎犬。

“如果是诸神呢？”

威达轻轻将刀插进驯鹿的胸腔，缓缓横划，它的内脏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杀了他，决不能手软。”

拉恩瞳孔瞬息变成金色，源自血脉中的力量觉醒了。

“很好。”

威达放下刀，嘴角含笑。

“特里姆，去杀了他。”

他蹲了下来，将一绺布条递到猎犬鼻尖。

黑影穿梭而去，鬼魅如风。

拉恩眉头微蹙。

“不是说再确认一次吗？”

“谁说我要杀马格纳了？拉恩，你和那个人类走的太近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威达的瞳孔中闪烁着凶戾的光。

“威达，三千年了，你还是没学会控制暴力。”

拉恩强压着怒火微笑道。

“如果我是你，要么就乖乖闭嘴，要么……就去和他一块送死。”

威达将沾血的拇指轻轻按在妻子的嘴唇上，他笑的很开心。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特莉的事，马格纳的弟弟劳里茨，长的可一点不像他那死鬼老爹。

威达，你早就违反了巨人的规则。”

拉恩一把推开丈夫的胳膊，她瞳孔一闪，整个人如同矫健的猎豹，朝着远方奔去了。

……

草地枯黄，缓坡中有一块漆黑的泥地。

血液中含有大量二价铁离子，被空气氧化后，会逐渐发黑。

驯鹿死状很惨。

艾瑞斯缓缓靠近它的尸体，确认没有危险后，这才蹲了下来。

“只有一个伤口，它的腹部似乎是被什么撕开了……没有心脏？”

他戴上塑胶手套，在驯鹿腹腔中一阵摸索，却发现它的脏腑俱在，唯有心脏被掏空了。

“徒手掏心？”

艾瑞斯从背包中取出一瓶饮用水，将水倒干净，接着取了驯鹿的部分血液。

“这像是某种献祭仪式……会不会伊索尔德也被献祭了？”

艾瑞斯心里一沉，他将瓶子塞进背包，正要起身，浑身汗毛却猛地倒竖了起来。

嗖。

艾瑞斯回过头。

他没瞧见任何人或是动物的踪迹。

吼～

猎犬特里姆，猛地朝艾瑞斯扑去。

于图一家活了数千年，这条猎犬亦复如是，它有着巨人始祖的血脉，对诸神有着天生的压制，更毋论凡人。

轰隆。

天空瞬息转暗，乌云遮蔽了世间。

特里姆张开嘴，露出了两排尖利的獠牙，它用那双强壮有力的前肢，猛地朝艾瑞斯肩头扑去了。

“雷霆。”

艾瑞斯轻声呢喃。

他右手虚握，似乎攥着什么。

猛地转身，投掷。

一柄两头尖利，中间是螺旋形的长矛，携带雷弧，猛地刺了出去。

“嗷～呜。”

特里姆无力地躺倒在地，它的脖颈处出现了一个三指粗细的漆黑窟窿。

“艾瑞斯，你做了什么？”

拉恩自十多米高的崖壁上一跃而下，大地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的浅坑。

“校…校长女士，我敢发誓，我，我从没见过那么通人性的雷霆。”

艾瑞斯面色煞白，也不知是因为惊愕还是惊吓，他颤颤巍巍地抬起胳膊，指向天空。

轰隆。

一道纤细的银色雷弧，自乌云降下，落在了两人身前，将地面轰出一片焦黑。

艾瑞斯颤抖着坐在地上，不住地后退。

他在赌，他赌拉恩没有看见他出手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