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散去了。

地面一片狼藉。

驯鹿血液早已发臭，猎犬尸体尚有余温。

艾瑞斯与拉恩身前，湿润的泥地冒着黑烟。

赌不是好事。

可惜艾瑞斯别无选择。

他需要向于图一家复仇，但他目前的力量尚不足以达到这个目标。

如果巨人当真如传说中那般永生不死，那么他还需要一把神器才能击败于图家。

他在奥丁降下死亡神谕时具现了一把至高神器，一把足以媲美冈格尼尔的神器：那是宙斯的长矛——雷霆。

依照他的计划，他将在这几日对这把半成品进行二次淬炼，以此达到抵御永恒之枪的威力。

无论是从理智还是从情感而言，他本以为于图家会先向马格纳下手，没成想第一个倒霉的竟然会是他。

生与死从来都不是选择题。

艾瑞斯毫不犹豫地抛出了长矛雷霆。

他活了下来。

但现在的局面并没有好转。

特里姆死在他面前，拉恩暴露了她非人的力量，这两点加起来，足够艾瑞斯死一百次。

雷霆只是半成品，它确实具有神王之器的杀力，但却需要漫长的时间恢复损耗。

简单讲，艾瑞斯无法在短时间内再次抛出雷霆。

他也没用足够的筹码再次使用现实宝石。

所以，他只能赌。

“你是说，天降雷霆杀死了特里姆？”

拉恩回过神来，她双眸紧闭，像是不敢相信她看到的一切。

“于图夫人……不，拉恩。

我知道，我知道这很难以置信，但就像你从崖壁上跳下来一样，这确确实实发生了！”

艾瑞斯一只手撑着地面，他竭力起身，却猛地摔倒在地。

“还记得吗？”

拉恩睁开眼，她笑了。

“什么？”

艾瑞斯的脸上满是血迹与焦灰，看上去很是狼狈。

“你说过，你不怕我，还让我别再招惹你。”

拉恩抿了抿嘴唇，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闻见鱼腥味的野猫。

“好吧，我……必须承认，你跳下来的一瞬间真的吓到我了。”

艾瑞斯心里松了口气，他可以确定，拉恩并没有看见他掷出长矛的一幕。

“听着，如果你想活下去，要求很简单。

第一，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前刚刚的事。

第二，每周五傍晚，来我办公室一趟……你明白我的意思。”

拉恩睥睨着艾瑞斯，一种名为兴奋的情绪，充斥了她的胸腔。

“好吧……我是说，我很乐意这样做。”

艾瑞斯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于……拉恩，这条狗为什么会攻击我，还有，它为什么会死于雷霆之下？”

艾瑞斯站了起来，他拍了拍屁股上沾的泥土，有些担忧地看向拉恩。

“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不要多管闲事，明白吗？”

拉恩语气严厉，但面色却很是温和，她伸出食指，轻轻地探进了艾瑞斯的衣领。

艾瑞斯浑身一僵，他察觉到自己的锁骨上，有一根纤细温热的东西，正轻轻摩挲着。

“我明白了，拉恩。”

他闭上眼睛，竭力压制快要汹涌的笑意。

……

营地一侧，威达邀请马格纳与他一起分割鹿肉。

“你很擅长用刀，这样的水准，没有十几年是练不出来的。”

威达熟稔地分开鹿肉和鹿皮，剔除筋膜，他侧头看向马格纳，却见这位大个子动作同样利落。

马格纳停了下来，他有些恍惚地举起剔骨刀，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威达神色一肃，他缓缓开口。

“你能听懂古语吗？你还记得那一战吗？当然，还有献祭仪式……”

威达期待地看着马格纳，他所说的语言，早已失传，如果当世有谁能听懂，那么不是诸神就是巨人。

马格纳听懂了，起初他还分不清威达是敌是友，但当他听见“献祭”二字，便如遭雷击。

驯鹿尸体，伊索尔德尸检脖颈扭断，冰川中隐藏的真相……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串联了起来。

“是的，我能听懂。”

马格纳猛地抬起头来。

咚。

他将剔骨刀狠狠地插进案板。

轰隆。

乌云聚集，天降雷霆。

“你……”

威达反握着剔骨刀，警惕地盯着马格纳。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不会得逞的。”

马格纳愤怒地用肩膀撞开威达。

轰隆。

这次的雷霆小了一些。

时间完美吻合，马格纳替艾瑞斯洗去了大半的嫌疑。

“他是雷神。”

威达坐在大石上，凶戾地看着归来的拉恩。

“特里姆死了。”

拉恩面无表情。

“那是我们的家人！”

威达怒不可遏，他一步跃出，一把掐住拉恩的脖颈。

“它死于雷霆。”

拉恩双脚悬在空中，她面色通红，额上青筋泵起，这对于凡人而言是极度的痛苦，可她却嘴角含笑。

“马格纳……他必须用命偿还。”

威达松开手，拉恩倒在了地上。

如同诸神有强弱之分一样，巨人的力量也相差悬殊，毋庸置疑，威达是于图家最强大的巨人。

“咳、咳。”

拉恩按着喉咙站了起来。

“开启战争委员会吧，我们要按照传统，向他约战。”

拉恩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如果马格纳真的是雷神，那他便是巨人最强大的宿敌之一。

“月圆之夜，金伦加鸿沟，不死不休。”

威达拔出插在案板中的剔骨刀，猛地向远方抛了出去。

嗖。

咔，哐嘡。

剔骨刀跨越数百米，刀身瞬息没入崖壁，几块碎石震落了，落下崖底。

……

夜幕再度降临。

艾瑞斯独自来到一个破旧的修车厂中。

“晚上好，勇士。”

侏儒立在阴影之中，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晚上好，黑暗精灵。”

艾瑞斯双眼微眯，他伸出右手，一簇细小却古老的火焰生了出来。

侏儒的眼眸亮了起来，就像是黑暗点起了两盏灯。

“永恒之火？”

他看上去有些兴奋，兴奋到几乎颤抖的地步。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艾瑞斯愣了愣，随即展颜一笑。

“图纸给我，明日来取。”

侏儒蹦蹦跳跳地来到艾瑞斯身前，如同朝圣一般看着那簇火焰。

“没有图纸。”

艾瑞斯挥了挥手，那簇火焰缓缓悬浮在空中。

侏儒抬起头，再次看向艾瑞斯的掌心。

“那是……神王神器？”

“我想是的，如果奥丁冕下不介意的话。”

艾瑞斯眯起双眼，缓缓攥紧了长矛。